如發現文字缺失,關閉/轉/碼/或/暢/讀/模/式/即可正常 看著麵前已經翻白眼的女人, 賈大林嗬斥:“花兒,出去帶好弟弟!”
花兒聽到父親嚴厲的語氣不敢耽擱,連滾帶爬跑出門。
賈大林鬆了手。
陳三娘在眼前陣陣發黑時,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 隻覺胸膛疼痛無比, 忍不住咳了個昏天暗地, 眼淚橫飛。她爬不起身,趴在地上半晌沒能緩過來。
賈大林居高臨下看著她,眼神漠然。
等到陳三娘勉力抬起頭, 就對上了他那樣的目光,心頭頓時咯噔一聲:“大林,你相信我。”
“你還要撒謊。”賈大林惡狠狠瞪著她:“告訴我, 那個奸夫是誰?”
陳三娘猛搖頭:“沒有奸夫。”
“還要騙我!”賈大林上前狠狠一腳踹在她的腰間。
陳三娘哪受得了這種疼痛,尖叫一聲,整個人在地上滾了兩滾,捂著肚子,臉色都白了。
賈大林一字一句地道:“再不說,我就將將這個孽種踹死,然後休了你!”
陳三娘看著這樣的他,心中驚懼無比:“我……我……”
賈大林上前,居高臨下看她:“說不說?”
陳三娘再次搖頭:“沒有奸夫!”
“嘴倒是挺硬。”賈大林眯起眼, 作勢抬腳要踹,這一次對著她的肚子。
孩子剛上身, 本就挺弱, 陳三娘已經被踹了一腳,方才還險些被掐死,哪裡還受得住?
看到他的腳抬起, 她終於慌了:“大林,你住手,我說!”
賈大林卻不聽話,又是一腳踹在她的肚子上,下一瞬,陳三娘痛得整個彎成了蝦米狀,嚎都嚎不出了。
然後,他一臉無辜:“你讓我住手,又沒讓我住腳。”
陳三娘痛得眼睛都睜不開,身下漸漸蔓延開一攤血跡,她伸手摸到滿手殷紅,眼睛變成了血紅,咬牙切齒地咒罵:“賈大林,你個畜牲,你好狠!”
“身為我妻子,跑去勾引野男人,老子饒你一回,你還以為我沒脾氣是吧?”賈大林冷笑一聲:“不打算跟我好好過日子,你回來做甚?捏著點銀子各種趾高氣昂,我將你當祖宗供起來,還真當自己是祖宗了?”
他上前一步:“我懷疑這孽種還沒掉。”說著,又是一腳。
陳三娘慘叫一聲,暈厥了過去。
賈大林也不管她,不慌不忙出門。去隔壁將方才從陳三娘那堆包袱中搜出來的匣子打開,把裡麵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用帕子包了。
此時已是深夜,他打算帶著這些銀子離開,大半夜出不了城,他打算先去城門口等著,等到城門一開,立刻就走。
走到院子裡時,花兒怯生生問:“爹,您要去哪?”
賈大林腳下頓了頓:“家裡悶得慌,我去外頭轉轉,不要找我。”
他語氣不太好,花兒覺得有些不妥當,卻也不敢出聲阻止。
深夜,賈二叔的門被人砰砰砰敲響,外麵的人似乎挺著急。周氏聽到動靜,急忙上前去開,一眼看到是哭得稀裡嘩啦的花兒,她驚訝問:“丫頭,這是怎麼了?”
“我娘……”花兒泣不成聲:“我娘是不是要死了?”
周氏皺了皺眉:“發生了何事?”
花兒也說不太清楚,隻知道雙親吵了架,然後父親不讓她求情,緊接著人就走了,留下了躺在血泊中的母親。
周氏聽到陳三娘身下流了血,賈大林又不在,急得跺了跺腳,轉身去喊男人。夫妻倆急匆匆出門。
自從陳三娘回來,一副手握許多家
財誰也看不上,好像這些親戚上門都是打秋風的模樣,周氏就不愛去了。再說,她與妯娌熟悉,跟這些侄媳婦實在說不到一起,上一次過去,還是幾個月前。
看到陳三娘躺在一片血汙中昏迷不醒,不用周氏吩咐,賈二叔就退了出來去喊離得最近的姚大夫。
姚大夫聽說陳三娘身下流血,歎了口氣:“賈大林到底是動了手,容我去拿藥箱。”
賈二叔一聽大夫這話,急忙追問。
在去賈大林家院子的路上,姚大夫說了自己知道的,賈二叔便也拚湊出了前因後果,恨恨道:“也就是大林願意相信她,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根本就不會踏踏實實過日子。都上一回當了,竟然還願意讓她進門。”
姚大夫欲言又止,在他看來,賈大林願意重新接納妻子,不知道有幾分是為了孩子,但絕對有為了陳三娘手中銀子。
陳三娘失血過多,孩子已經保不住,姚大夫配了藥後離開。
他可以走,周氏是怎麼也不好丟下幾個孩子離開的,隻得任命卻廚房熬了藥。大夫都說了,若不是他來得及時,怕是會鬨出人命來。
周氏心裡將便宜侄子罵了個夠血淋頭,這姐弟三人,最不省心的就是賈大林,偏偏其他兩個都已經搬走,隻剩下他住在這裡。想了想,她不覺得自己非得照顧陳三娘,跟自家男人商量道:“她落了胎,一兩天也養不好,我們也有自己的事,不可能天天在這伺候。稍後你去陳家說一聲,等天亮了,再去吳家跟嫂嫂說這院子裡發生的事……”
賈二叔認為,家中出了事,讓嫂嫂回來是對的。這一趟必須要跑,可……陳家那邊不好說吧?
“她這模樣是大林打的,陳家來了,怕是要鬨。”
周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鬨了如何?又不是跟咱們鬨。大林動手打人本就不對,也該被教訓一下。還有,三娘這腹中孩子他爹不知道是誰,陳家想出這種水性楊花的女兒,難道還要給他們留臉麵?”她強調:“不管他們誰來照顧,反正明日一早,我要上工去,一個月三錢銀子呢,哪兒有空伺候旁人?”
她在郊外的染坊一開張時就報了名,私底下沒有與趙巧心相處過。不過這侄媳婦大概也念著她,乾了沒多久,她就變成了小工頭,手底下管著五六個人,工錢也比旁人要高些。
工坊中與她一樣能乾的婦人多了去,偏偏就選了她出來。在她看來,自己應該是占了點趙巧心二嬸這身份的便宜。
趙巧心不喜歡賈大林一家,她自認為真沒必要為了這一家子耽擱自己的活兒。
夫妻倆不可能都去郊外,賈二叔如今還乾著以前的活計,工錢不如周氏高,最近說話語氣都軟和了不少,聞言也不好反駁:“我現在就去。”
陳家人聽說陳三娘孩子沒了,立刻就趕了過來。陳母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兒,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將賈大林罵了個夠血淋頭。
“做不成夫妻,也彆做仇人啊!賈大林這個混賬,明明承諾過要好好對我女兒,結果卻把人往死裡打,這事沒完。”她扭頭瞪著賈二叔:“他人在哪裡?”
賈二叔問誰去?
周氏不滿:“你彆質問我們。自家的閨女什麼模樣,你自己該清楚……”
陳母一聽這話,頓時就炸了,叉腰大罵:“我女兒什麼人?她輪不到你一個嬸娘來教訓……”
周氏等的就是這話,當即拽住自家男人:“聽到沒,咱是外人,彆在這多管閒事了,吃力不討好。管她是死是活呢,反正與我們家無關,早點回去睡,明兒還得上工呢。”
賈二叔對於侄子的所作所為其實也有些寒心,自從賈大林做了生意之後,就不怎麼登他的門。對他這個親叔叔,遠不如外人那樣親近。
兩人一走,陳母隻得留下來照顧人,但她不想就這麼認了,將花兒叫過來仔細問話後,讓自家男人和兒子去外頭打聽。
陳家在此住了多年,沒怎麼費勁就打聽到賈大林找馬車去了城門口。
於是,趕在天亮之前,賈大林被陳家幾兄弟找到……他說自己有急事要出城,但陳家兄弟不許,他一人扛不過兄弟幾個,到底是被拽了回來。
折騰了一夜,賈大林到家時天都亮了。
另一邊,賈二叔到底還是跑了一趟吳家,一敲開門對上紅花的臉色,他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
按理說,他是賈母的小叔子,而賈母的紅花的繼婆婆,兩家是親戚,但細較起來沒什麼關係,而吳家是做生意的人,向來與人為善。看到他,就算沒有熱情邀他進門喝茶,也不該是一副見到仇人的模樣。
紅花上下打量他:“賈大林讓你來還銀票的?”
在她看來,這是賈大林搶了銀票之後聽了他們的威脅,怕被送入大牢,想還又不好意思,這才讓二叔上門。
賈二叔聽得一頭霧水:“什麼銀票?”
紅花嗬嗬冷笑:“那你來做甚?還嫌賈大林下手太輕,又來打我男人是不是?”
賈二叔:“……”這話他一點都聽不明白。
不過,侄子將人給打了,好像還偷拿了人家銀票是事實。簡單來說,就是侄子又闖了禍。他粗暴地道:“我來是找我嫂嫂的,三娘在家被大林打得落胎,險些丟了命,這會兒她娘家人在照顧,讓她得空回去看看。”
語罷,轉身就走。
紅花追出來一步:“你說什麼?”
賈二叔奔波了半宿,若是沒將話傳明白,那就白跑了一趟,也白耽擱了瞌睡。當下耐心地將事情又說了一遍。
紅花一臉驚訝:“三娘偷人被發現?賈大林不能生了?”
“我也不清楚,大抵就是這些。”賈二叔擺了擺手:“我還得趕回去乾活呢,麻煩你告訴我嫂嫂一聲。”
紅花回過神:“她回不來。不過,稍後我娘家人和舅舅李家都會過去,你讓賈大林在家等著。若是找不到他,咱們就公堂上見!”
賈二叔:“……”侄子這是攤上大事了吧?
大家都普通百姓,如非必要,是絕不願意和衙門扯上關係的。但凡染上官司,周圍好幾條街的人都會議論,過了幾年還有人拿出來說。對全家的名聲和子女的婚事都有影響,誰樂意出這種風頭?
他不管了。
賈母被關在屋中出不了門,但耳朵沒閒著,聽到了外頭小叔子說的那些話,真覺自家倒黴透頂,怎麼所有的事都湊到了一起呢?
吳鵬生昨夜又吐了幾次,已然奄奄一息,紅花又請了個大夫配藥。但和前幾天一樣,藥喝了一點用都沒有。
李家人和紅花娘家趕來,紛紛逼問賈母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藥。
賈母不承認。
“我沒有!”
吳寶林肚子還痛著,不走動能好點,他惡狠狠道:“一定是你,我爹身體那麼好,連風寒都很少得,若你沒有下藥,他不會病得這麼重。”
“大夫又沒說他是中毒。”賈母振振有詞:“如果他中了毒,你們懷疑有人下毒,懷疑到我身上還差不多。”
“先將銀票追回。”李魯出聲:“無論如何,不能讓賈大林把你爹的銀票糟蹋了。如果被他花完,就是殺了他,那也還不出來。”
紅花深以為然。
吳寶林擔憂父親。
李魯湊近他耳邊,低聲道:“那女人到底跟你爹過了一兩年,你爹這樣子……不太樂觀。萬一人沒了,職死無對證,
那女人非說銀票是給她的,當時你們在院子裡拉拉扯扯又沒外人看見,大人也不好幫你討公道!”
紅花的父親也道:“你爹病得重,咱們儘心治,全看天意。但活著的人得為以後考慮,你爹辛辛苦苦賺的銀子可不能讓彆人給花了。”
吳寶林被說服,於是,一群人除了紅花留下照看吳鵬生之外,剩下的押著賈母浩浩蕩蕩出門,都去找賈大林。
賈大林本來想逃往城外,結果被陳家抓了回來,剛進門不久,吳家一行人就到了。
陳三娘一直在昏迷之中,也沒來得及跟娘家人通氣。陳家看到浩浩蕩蕩一群人來者不善,都有些傻眼。
兩邊一見麵,幾句話就說清楚了。賈大林好幾次想逃,但人多眼雜,他壓根逃不了。這期間,吳寶林說著昨天發生的事,越說越生氣,聽的人也挺氣。
紅花他爹自然是幫著自家女兒的,氣不打一處來:“寶林跟紅花另外擺攤,給你騰了位置。親家對你那麼好,你可倒好,一點沒往心上放,還敢動手打寶林,簡直畜牲不如!”
越說越氣,他上前踹了一腳賈大林。
這一動手,眾人都來了火氣,李魯上前幫外甥討公道,這裡麵還有姐姐枉死的怨氣,陳家看在眼裡,私底下站到一旁商量。
“三娘那個孩子確實不是賈家的。”陳母低聲道:“夫妻倆的日子肯定是過不下去了的。三娘受了這一場災,能不能養回來都不好說,可千萬彆再被賈大林給拖累……”
陳父秒懂,也帶著幾個兒子上前揍人。
可憐賈大林抱著頭蹲在地上被眾人圍毆,一開始還能喊痛,後來連求饒的力氣都沒了。跟個皮球似的被眾人踢來踢去。
賈母心急如焚,想要上前幫忙,但無論她從哪個方向擠,都會被人推開。最後隻得坐在地上嚎哭……不是沒想過出去喊人,但自家做的事實在上不得台麵,傳了出去,賈家如何做人?
眾人下手也有分寸,眼看要鬨出人命便紛紛退開。賈母鬆了口氣,上前雀巢看兒子身上的傷,又厲聲道:“若是我兒出了事,我跟你們沒完。”
吳寶林冷哼一聲:“你最好祈禱我爹能好轉,否則,我要你們母子償命。”
賈母:“……”
陳家人聽說這裡麵還牽扯上了人命,更不想留了。陳母上前,一把揪住賈大林的衣領:“把我女兒的銀子還回來,還有,你把人傷得那麼重,得賠!”
不提銀子還好,提了這玩意兒,哪輪得到陳家人先拿?
李魯和紅花爹也圍上前:“將從吳家偷的銀票還來。還有,寶林被你打成那樣,他爹現在躺床上生死不知,你得賠!”末了,吳寶林補充道:“你若是不老實還債,回頭我就把你送進大牢去……若是大人不公,我就一命換一命。反正,我爹的仇一定要報。”
他眼神凶狠,找不出絲毫玩笑的跡象。
賈大林看著麵前這一群凶神惡煞的人,心都涼了半截。到了此刻,逃是逃不了的,興許還有牢獄之災,怎麼看都隻有拿銀消災這一條路走。
他想過大喊大叫引來鄰居幫忙,但這事是他理虧,真鬨大了,丟臉不說,惹惱了吳家,怕是今夜就得去大牢裡度過。眼看吳家找來的人還要動手,他隻得認栽,委委屈屈掏出了銀票。
銀子可以再賺,命隻有一條。
李魯眼睛一亮,搶在陳家人之前一把拽過,仔細數完,跟外甥說的還多了十兩,他也沒吭聲,直接將銀票收了,道:“賠償的銀子呢?”
賈大林痛得厲害,強撐著道:“裡麵有多的十兩!”
“不夠!”吳寶林振振有詞:“我爹乾了二十年,攢了幾十兩,他那身子骨若是沒出事,再乾二十年是最少的
。”
賈大林:“……”照這麼算,把他這身骨頭拆了都不夠。
這分明不講道理!
但此刻他沒力氣跟他們辯解,也是不敢說,萬一吳家又動手,他這條小命怕是就要交代了。
陳家人聽他說多了十兩,頓時也不乾了。陳三娘再嫁後回家,手頭捏著近二十兩銀子,這些陳母是知道的。而賈大林除了做生意賺到的那三兩,再無其它積蓄……也就是說,吳家多拿到的十兩是她女兒的。
“不行,你們得還來。”陳母立刻衝了出來。
這已經到了李魯手中的銀票,怎麼可能是往外拿?
李魯眯起眼:“你女兒是他媳婦?”
“是!”陳母開始絮絮叨叨說當初二人分開又和好的事,著重強調了那些銀子是女兒一人所有:“他們夫妻倆這日子眼瞅著是過不下去了,等我女兒稍微好轉一點,肯定要和他分家,銀子是我女兒的!你們討要賠償我沒話說,但不能拿我女兒的東西來填這個窟窿。”
李魯冷笑一聲,掰著指頭算了算:“我妹妹死的時候,他們夫妻已經又和好了吧?”
陳母一頭霧水。
李魯看著她,認真道:“我妹妹的死有冤,本來我想著人死了就該入土為安,也不想跟吳鵬生算賬。畢竟那是我外甥的爹,真鬨大了,影響了我外甥,妹妹泉下有知也不得安寧。若你非要跟我算個清楚,那我少不得要為妹妹討個公道了。”
陳母:“……”不會吧?
又一想,女兒那時候忙著鋪子裡的事,這下毒的人肯定不是女兒,跟他們沒關係,當即又有了精神:“此事與我們家無關,你把銀子還來!”
李魯看向賈母:“你說呢?”他打量了一圈院子:“這樣吧,我那妹夫眼瞅著就不行了。我就當它還能救的回來,隻問你們家要賠償,不問你們家賠命。這院子賣了,再給我三十兩,這事就算了了!”
賈母眼前一黑,恨不能當場昏死過去。
“我沒有下毒!你們要告,儘管去告!”
李魯似笑非笑:“你確定?”他又看像鼻青臉腫的賈大林:“你兒子這隻是受了點皮外傷,肯定養得回來,但要是進了大牢,一輩子可就毀了。你要想清楚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