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蹙眉:“哥哥,為了明禮的名聲,還是留上一留。大不了,咱們任何少見她,不跟她說話就是。”
張夫人接話:“不行,她分明是不想留下,所以才處處挑釁。若是還忍著,往後她更會得寸進尺,家裡都要被她鬨騰得沒法過日子了。”
比起妻子,張老爺更願意聽妹妹的話,道:“雙魚,你暫時留下!”
他想的要深遠一些,如果兒子出了事,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女人。
“我又不是你們家的人,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楚雲梨冷哼:“你們家這根本就不是待客之道,壓根沒把我放在眼裡,稍後我就收拾東西,明日一早就走。往後,你們全家好自為之。”
語罷,在眾人難看的臉色之中揚長而去。
楚雲梨並不是真的要走,回去之後還是裝模作樣,收拾了一番東西,當天夜裡早早就躺下了。
深夜,偏院閃過了一抹黑影,直奔正房。
早在那抹影子進院子時,楚雲梨就豁然睜開了眼,黑暗中,她眼神淩厲,不見絲毫睡意。
門小心翼翼被人推開,一抹高狀的身影擠了進來,手裡拿著一根繩子,悄悄往床上摸去。
還有兩步就到床前時,來人猛撲上去,卻隻撲到了溫暖的床鋪,他伸手摸手想要找人,突然察覺到一間被一抹尖銳的東西紮了紮。
他微一愣,回過神來時已經滿身冷汗,強自鎮定道:“你……你小心點,先把刀收起來,有話好好說。”
楚雲梨緊握著剪刀,沒有往後撤,手反而還往下壓了壓。
“從這裡下去,好像是腎哦,紮上一刀,肯定是救不回來了的。”
說完這話,她察覺到身下的人抖了抖。又提醒道:“你可彆抖得太厲害,我膽子小得很,萬一嚇著了,一失手紮了進去,你可彆怪我。”
底下的人渾身僵直,再不敢動彈:“姑娘,有事好商量。”
楚雲梨吹亮了火折子,隻看到男人露在外麵的一雙眼,其他地方都被黑布蒙著。她細細打量一番,確定沒有見過這個人,道:“你深更半夜摸進我的屋子,想要做什麼?”不待他回答,強調:“好好說話,否則,我殺了你。反正你穿成這樣,死了也是活該。”
說到最後,語氣裡滿是殺意。
男人其實不太相信她會殺人,但這姑娘握著剪刀的手特彆穩。小命隻有一條,他不敢賭。
“我和你無冤無仇,會到這裡來也是奉命行事。”
楚雲梨追問:“奉誰的命?”
每人身上都有氣息,這人身上的味道和上輩子趙雙魚臨死之前聞到的一模一樣。殺她的,有個就是此人。
男人遲疑了下:“我不能說。”
“那你就去死。”楚雲梨話音未落,手中剪刀已經紮下。
下一瞬,男人隻覺腰間一痛,痛得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楚雲梨陰惻惻道:“歪了!再不說實話,下一次那可能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男人急忙道:“我說。天黑之前我收到了一封信,讓我來取你性命,事成之後會給我二百兩銀子。”他伸手在胸前摸了摸,掏出來一張銀票:“這是定金。”
楚雲梨伸手接過,是一張五十兩麵額。
她嘲諷地想了想:“我就值這點銀子?”
男人啞然:“我真的全部都說了,你放過我。”
放過?
凶手就在眼前,楚雲梨怎麼可能放?
她動作飛快,再次狠狠紮下。與此同時,男人翻身想逃,火折子微弱的光中,他手中有銀光閃爍,楚雲梨利落的避開,再次紮了下去。
男人的匕首擦著楚雲梨的肚子而過,刀鋒還劃破了她的衣衫。不過,他卻再沒了機會,整個人一頭栽倒,身下血跡越流越多。他一開始還發著咕嚕咕嚕的聲音,後來就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楚雲梨漠然站著,等人斷了氣,她彎腰將人拖出了屋子,直接丟到了門外。
天色還早,她隨便擦了擦地,然後蒙上被子睡覺。
翌日早上,她是被多福的尖叫聲吵醒的。
多福大早上來喚堂姐起身,也是因為該喝藥了,睡得迷迷糊糊走到門口,腳下絆了一跤,當看清楚辦自己的東西時,她整個嚇得魂飛魄散。
“有死人啊!”
這一生猶如石破天驚,很快引來了眾人圍觀。府裡鬨出了人命,驚動了所有的主子。
不說張家夫妻和張氏,就連額頭上傷還未痊愈的張明禮都趕了過來。
看見躺在血泊中的男人,眾人都忍不住瞧了瞧已經穿戴整齊的屋主。
楚雲梨抱臂站在屋內,振振有詞:“我都說了早上要搬走,你們卻還不放過,殺個人放在我門口,是想嚇死我麼?”
張老爺頗為無語。
再怎麼想要嚇人,也沒必要弄出人命啊!彆說這人來曆不明,就算是府裡的下人,想要教訓可以,但若真的把人給弄死了,還是得費一番功夫跟其家人交代。若是商量不好,就會鬨上公堂。
“這人哪裡來的?將院子裡所有值夜的人都給我叫過來!”張老爺吩咐完,又問楚雲梨:“昨天晚上你可有聽到其他的動靜?”
楚雲梨搖頭:“沒有。”
張氏一臉不信:“這人就死在你門口,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知道?”她試探著問:“是不是你那個奸夫幫你殺的人?”
張明禮看著地上高壯的男人:“興許……這男人就是她的奸夫。”
楚雲梨愣了下,感慨:“你可真能編。”
張明禮冷笑:“你深閨寂寞,跟人苟且了不知多久,你不是想要把人甩了,人家不憤找上門……”
楚雲梨忽然脫了鞋,奔過去直接將鞋塞到了他的口中:“嘴太臟,還是少說話的好。”
張明禮:“……”
他急忙吐出了口中的鞋子,呸了好幾下:“你這是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
楚雲梨不客氣道:“蠢貨。”
“你罵誰呢?”張明禮氣急敗壞:“這是我的家裡,你哪裡來的膽子?”
楚雲梨算是看出來了,張老爺應該是不敢殺人的,若不然,隻憑著她一次次挑釁,張老爺早就忍不住了才對。
張老爺揉了揉眉心:“這麼大的事,還是報官吧!”
“不行!”張氏出聲阻止:“人死在咱們府上,若是大人追究起來,咱們府上就得被掘地三尺,大哥,每家都有陰私,到時所有的事情都會被查出來。咱們家確實沒有犯什麼大事,但也不是每件事都能見人的。就比如明禮的妻妾……”
妻妾同時有孕,都不是張家的血脈,這麼稀奇倒黴的事,城裡的人能議論上幾十年。
張老爺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容忍了前兒媳的為所欲為。
“那這人怎麼辦?”張夫人不敢靠近:“這麼大個死人,趕緊讓人搬走。”
張老爺吩咐人來弄走了黑衣人,又將值夜的人叫過來仔細詢問。
張家住的是城裡最富裕的幾條街之一,這地方大人管得特彆嚴,到了時辰後大街上是不許有人的。這樣的情形下,府裡值夜的人幾乎就是個擺設。
楚雲梨提醒:“你不查他的身份嗎?”
張老爺正在查呢,這不是問不出來麼?
楚雲梨提醒:“街上有宵禁,到了時辰不許有人亂走。他應該是在天黑之前就進了府裡的,而能把人放進來的,除了偏門的婆子,還有家裡的客人。”
張氏立刻質問:“你指的是誰?少指桑罵槐,這沒你說話的份。”
楚雲梨退後了一步:“行,我不說了。這人明顯就是奔著我來的,手上還拿著匕首,應該是想要我的命。我趙家為人做事清清白白,從來不與人結怨。你們這個張家婦太難做,做你們家的客人也有風險,我這就走。”
語罷,轉身就拿著昨天收拾好的包袱:“多福 ,去找馬車。”
多福巴不得離開這裡,在這裡的每一天她都挺彆扭,一顆心都提著,聽到這話,頓時大喜:“姐姐稍等一等,我現在就去找。”
張老爺一臉不悅:“這人既然衝你來的,還是查清楚為好。你就不怕搬走之後,同樣有人上門取你性命?”
楚雲梨似笑非笑:“在你們張家死了,肯定有人會幫著遮掩。如果我在外頭沒了命,不管是在客棧還是在自己的院子裡,都一定會有人幫我討個公道的。凶手一定會被查出來,想要殺我的人,應該不會冒這種風險。畢竟,人家隻是想要我的命,又沒想搭上自己的小命!”
聽了這話,張老爺臉色難看起來。
其實在場所有的人都明白,張老爺心甘情願幫著遮掩的,除了張家人之外,就隻有在府上做客的柳夫人了。
張家母子恨趙雙魚入骨,很可能會對其下殺手。
而張氏……她和趙雙魚無怨無仇的,肯定不是她。
張老爺目光落在了妻子身上:“夫人,你如何解釋?”
張夫人:“……”解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