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如今卻突然鬨著要分家。看這架勢,不分好像還不行。
周母心中沉吟,她想的是勸服幾個兒子暫時不要分。
家裡長輩還在,他們老兩口身子都還康健,這種時候分家會被外人笑話的。當然,如今的周家已經淪為了外人的談資,不在乎多這一樁笑話,可若是將孩子都撒手丟出去了,往後誰還拿他們老兩口當一回事?
她這邊思緒萬千,楊氏不滿道:“本來就是三兄弟,就該分成三份。就算是貴書做錯了事,可在他做錯事時,咱們還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該一起分擔。憑什麼讓我們出二弟的那一份?你娘家不是死人,難道我娘家就全都死了?”
言下之意,若是李氏不依,找來娘家人說理,她也會回去請人幫忙。
李氏強調:“我沒了孩子。”
“當初我也落過。”楊氏翻了個白眼:“吃不上好的,又那麼累,就算不摔跤,這孩子也不一定保得住。剛才我可沒有碰著你一個指頭,是你自己往後退撞著了石頭摔的。要怪,就怪將磨石擺在那裡的人。”
李氏當然不服:“若不是你嚇唬我,我又怎麼會往後退?明明大夫都說我母子康健,孩子好好的……”
妯娌二人針鋒相對,周興旺站在一旁看著,兩人爭執的點是不願意出他的那一份,但很明顯,妯娌二人都默認分家有他一份,這就行了。
周興旺當初離家,也是因為家中氣氛太過壓抑,說心裡話,他並不願意和雙親住在一起。如果能夠分家另過,對他來說也有好處。
他跑去求得魯家父女原諒,總不能空手吧?
就是沒分家,這討好魯家的東西就得公中出,東西拿少了不像個樣子,若是拿多了,大哥和三弟一定會不滿。分家之後,他想送什麼都行,沒人會在邊上指指點點。
“娘,還是分了吧。”
周母最聽不得這話,瞬間怒火衝天:“都怪你。”
對上母親凶狠的眼神,周興旺心下苦笑。都說百姓愛長子,又疼幺子,他夾在中間兩頭不靠,隻有受氣的份。當初他自願入贅魯家,並非不知道贅婿的日子不好過,實在是……他不覺得留在家裡能比贅婿好多少。
去魯家前,他親眼村裡的那兩個贅婿日子過得特彆難。永遠是家裡乾活最多,吃的最少,挨罵最多的人。他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的。好在魯家不是村裡這些刻薄的人,對他客客氣氣,從沒有讓他餓過肚子,是真的將他當成了家人。
想到此,周興旺特彆後悔自己一時的短視,沒有和魯家商量就原諒了周貴書。
“娘,怪我什麼?我做錯什麼了?從小到大,你眼中隻有大哥和三弟,他們倆娶媳婦的銀子都是魯家出的聘禮!”周興旺越說越憤怒,瞪著那邊的兄弟二人:“你們拿了好處,又把我丟過牆頭,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
“又不是我讓你去的。”大哥周興財滿臉不以為然:“魯家給的聘禮是爹娘收著,花了多少在我身上隻有他們最清楚。再者說了,兄弟之間,太過計較像什麼樣子?”
周興旺險些被這話給氣死:“不要臉!若不是為了你那個混賬兒子,我也不至於回來跟你們分家。留在魯家,我什麼都有。”
“又不是回不去了。”周興財揮了揮手:“你到魯家已經那麼多年,不說夫妻感情如何,就算是看著嬌嬌份上,他們早晚也會原諒你。說真的,魯家有鋪子有宅子,你還回來跟我們分這點東西,實在是不應該。”
說到這裡,他眼神一轉,看向了邊上的三弟:“依我看,這搞不好是他們夫妻商量好了的。聽說這做生意的人都特彆奸,說不準吵架是假的,隻為了回來分好處!”
周興旺:“……”
他也希望吵架是假的。
可那確確實實是真的,他氣道:“小青會看得上這點東西?”
“那可不一定,都說這越有的人越摳,越摳就越有。”周興財振振有詞:“魯家生意越做越好,本身就是挺會算計的人。若是真不在乎,你之前也不會提分家,如今也不會回來爭!”
可提分家這事兒純粹是周興旺自己的想法,跟魯小青無關,他甚至沒有在妻子麵前提過。
周興旺氣得臉紅脖子粗:“分!這家的東西必須有我一份。”他看向一直沉默的父親:“爹,兄弟之間鬨成這樣,在同處一屋簷下大家都尷尬。再有,兄弟不齊心,非住在一起,難免吵吵鬨鬨,同樣也是彆人眼中的笑話。”
周父抬眼看著院子裡所有兒孫,周母怕他一口答應下來,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
夫妻多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周父若是願意分家,也不會拖到現在。他沉默了下:“家裡最近惹來的笑話已經夠多了,不宜在這個時候鬨。這家可以分,但不是現在。”他擺了擺手:“天色不早,也鬨了這大半天。老大媳婦,趕緊做飯去。”
語氣輕飄飄的,仿佛方才的爭執從未出現一般。
楊氏啞然,論起來她家的人最多,不分家其實是她占便宜,當即頭一低,就進了廚房。
李氏臉上慘白,實在不滿意公公婆婆對這事的態度,她張口想說自己沒了孩子,可因為太過生氣,又因為身子太過虛弱,話還沒說出口,整個人軟軟倒在了地上。
周老三見狀,急忙上前去扶人,然後將人抱回了屋中,再出來時,眼睛血紅,誰也不看,直接奔進了廚房。緊接著裡麵傳來楊氏的尖叫:“你拿刀做甚?”
話音落下,周老三已經走到了院子裡:“我兒子沒了,這事你們就該沒發生似的,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大嫂,你害我一個孩子,若是不賠,那我就自己討回一個。”他目光落在了周貴書躺著的屋子:“剛好那個混賬不乾人事,就他吧!”
說著,拿著刀就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