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靈特彆傷心。
“你是縣主, 想霸占彆人東西,隻要稍稍露出自己的身份,誰敢不聽?”吳青靈執著的盯著她:“我是得罪了你, 也知道你恨我。那麼,將我買來,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先前我就說了, 是為了讓你二人得以有情人成為眷屬。反正在你們眼中,感情比天大,能在一起就行了。”楚雲梨拿著那張紙,一步步走到陳南康麵前:“收好了, 她以後就是你的人。”
陳南康拿著那張賣身契, 苦笑:“多謝縣主。”
楚雲梨盯著他的臉:“眼睛都紅了,是真的感激我嗎?”
陳南康啞然,覺得眼前有些模糊,伸手一摸滿手都是水。原來他不知何時已經哭了。
大夫正在配藥, 孫昆山自從大夫一進門後,就不停的求饒,也想讓大夫幫自己診治一下。可惜,陳家夫妻不為所動,一直盯著兒子神情。
等到大夫終於弄完, 準備收拾藥箱離開時。陳老爺終於將目光落在了地上的孫昆山身上:“你想讓大夫幫你麼?”
孫昆山從沒想過手會受這麼嚴重的傷, 他不甘心。想要儘快讓大夫幫著診治, 就算是人家不讓這大夫配藥, 他也能知道傷勢大概有多重,能不能養好。
聞言,他忙不迭點頭。
陳老爺微微仰著下巴, 眼神裡滿是嘲諷:“我可以讓大夫幫你治手,但你要認錯,還得求我。”
彆說開口求人,就算是跪下,孫昆山都是願意的。他想也不想就道:“還請陳老爺大人大量不要計較我曾經做下的錯事。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想法子彌補。求您讓大夫出手救我一救。”
大夫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沒有立刻離開,拎著藥箱等著,真的打算救人。
卻見陳老爺朝他擺了擺手:“勞煩大夫跑這一趟。隻是,有件事情我得跟大夫商量,日後關於這二人。”他指了指床上纖細的女子,又指了下地上的孫昆山:“這兩人就算是死在大夫麵前,你也彆出手。”
大夫是陳家養著的客人,隻負責陳府主子的安危,並不對外接診。所以,整日都挺閒的,由於陳家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大夫早已經聽說了。聽了陳老爺的吩咐,立刻答應下來,拎著藥箱頭也不回的離去。
孫昆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夫都已經走遠了,他才回過神來,瞪著陳老爺質問道:“你耍我?”
“你把我兒子害得那麼慘,我就得這一個兒子,毀他就是毀我陳家,就是與我作對。”陳老爺振振有詞:“我隻是耍一耍你,又沒要你的命,已經很善良。”
孫昆山瞪著他。
陳老爺垂眸,對上他惡狠狠的目光,似笑非笑:“再敢瞪我,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臉上雖帶著笑,語氣卻陰狠。孫昆山手已經斷了,毫不懷疑他真會這麼做。當即嚇得急忙低下頭去。
可再害怕,事情也還是要解決,這手必須要找大夫來治。孫昆山鼓起勇氣,道:“過去那些年,我在這裡叨擾了許久,多謝您二位的照顧。可如今……我做了錯事,也不敢奢求你們的原諒。憑我如今的身份也報答不了二位的恩情,因此,我想就此離開。至少,你們沒看見我本人,就能少煩心。”
“想走?”陳老爺一步步上前,一腳踩在他的胸口:“白日做夢!”
他側頭吩咐:“來人,孫公子身子不適,趕緊將他帶回去歇著,讀書費神,最近這段時間彆讓他碰書本。對了,將孫公子屋中的書全部給我挪到外書房去。”
孫昆山這些年來在陳家雖算不得寄人籬下,手頭也並不寬裕。那些書全都是他將月銀攢下來買的,有些是同窗所送……算是禮尚往來。所有的書都來得不容易。
讀書人看重書,尤其是他,全靠著那滿屋子的書翻身呢。本還想著右手受傷,不妨礙左手翻書,如果陳家答應讓他離開,他便將將那些書本一起搬走,如果不讓他離開,就趁著養傷這段期間多瞧瞧書,務必早日中舉,到時,無論陳家有多恨,都會重新斟酌對他的態度。
可現在,陳老爺要教那些書搬走,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那些書是我買的,老爺要強搶嗎?”
陳老爺笑出了聲:“你所有的東西都是從我陳家拿銀子買的,如今隻是收回,搶什麼了?”
這話挺有道理,孫昆山聽明白後,臉色特彆難看。卻沒人搭理他,不過轉瞬之間,有好多人往他的屋子跑去。他受著傷不敢走得太快,就怕加重了傷勢,等回到自己屋中時,彆說書了,連書架都被搬空。
孫昆山頹然坐在地上,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
吳青靈傷口包紮之後,很快就再次昏迷了過去。
陳南康發現自己除了守著她之外,再沒有心思做其他的事。再次恨自己沒出息。
他強迫自己離開,去外書房看了半天的賬本,到了傍晚時,還是忍不住去了偏院。
他到的時候,吳青靈還在昏睡之中,可他到了沒多久,床上的人就已經悠悠轉醒,看清楚床前的他後,頓時眉開眼笑。
吳青靈滿臉的歡喜:“你來了。”
陳南康不想來的:“剛好路過,來瞧瞧你。你騙得我好慘,可千萬彆輕易死了,否則,就是你埋入了土裡,我也要刨出來鞭屍泄氣!”
說這話時,他眼神特彆凶狠。
吳青靈還是第一回看到他這樣的神情,頓時就被嚇著了,也不敢再說求饒的話……不說也不行啊,萬一麵前的人走了,她客居在府上,沒那麼容易見著麵前的人。
“南康,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對你的情意不摻雜任何東西?”
陳南康看著她的眉眼:“本來我是信的,現在……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信。”
吳青靈知道想要把人哄回很難,看他不為所動,並不意外。
“南康,其實我也是被孫公子給利用了。他就不是個好東西,跟我認識兩個月,就想法子灌了我的酒,然後……”吳青靈苦笑:“咱倆認識也不是一兩天,你對我應該有幾分了解,我從來就不是那種水性楊花輕易會與人私定終身的女子,當時我酒醒後,真的想要立刻尋死。可又怕對不住雙親的養育之恩,他又勸我說,這輩子都會照顧我,會對我好。”
陳南康聽著這些,心頭特彆的難受。
那個查體的婆子到底是沒能請來。有了孫昆山的那番話,來不來的已經不重要。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
他轉身就要走,吳青靈急得不行:“當時我為你擋刀,真的是下意識的動作。你在我的心裡,早已經變成了比我親人還重要的人。”
陳南康站在門口,頭也不回:“其實你在我心裡也一樣。但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騙子。爹已經讓人去查那個衝我們拔刀的混混,青靈,最好這件事情是真的。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話說完,人已經不在。
吳青靈整個人僵住,好半天都緩不過來。
陳南康心頭不好受,腦子裡思緒萬千,根本就靜不下心來看賬本。回去的路上,他也不著急,乾脆在園子裡閒庭信步走著,就當是散步散心了。還沒走多久就聽到前麵有女子的說笑聲,他抬眼一瞧,忽然就看到了一抹大紅色的披風。
最近府裡有個人很喜歡這種大紅,那本來是他的未婚妻來著……查米月在過去的十年中就跟鄰家妹妹似的,性子和善,待人耐心,對他們一家都挺尊重,特彆好相處。
而如今,她好像重新回到了天上做仙女,整個人又傲又氣人。
陳南康心情煩躁,不想上前應付,剛轉身一步就聽到身後有人喊。
縣主主動打招呼,不回應興許會被治一個藐視皇家的罪名。陳南康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才轉身:“縣主有何吩咐?”
“我身邊多的是人伺候,用不著吩咐你。”楚雲梨看向他來時的方向:“又去探望吳青靈了?”
這不是秘密,想瞞也瞞不過去,再說也沒有隱瞞的必要。陳南康不吭聲。
楚雲梨好笑地道:“彆不說話,我又不生氣,那是你的丫鬟,你想怎麼親近都可以。”
陳南康心中一動。
說實話,自從得知了真相,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吳青靈,讓他衝她下手,他做不到。可讓他就這麼把人給放了,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同樣也做不到。
有了賣身契,將人放在身邊,可以讓她多乾活,總之,怎麼消氣怎麼來。
這份禮物實在送的貼心得很,他重新抬眼看著麵前女子。
曾經嬌柔溫婉的眉眼間,如今變得爽利起來,似乎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他細細回想了半天,都想不起來她是何時起了變化。
似乎是……他逃婚之後,她就這樣了。動不動就咄咄逼人,實在是難以相處。
不過,如果真的能娶她為妻,對他對陳家都好。
陳南康自己也清楚,最近做的事情實在是讓爹娘失望。如果能夠哄回縣主,他們一定高興。想到此,他笑容真切了幾分:“月娘,之前是我對不起你,但我都是被人給利用了。你……恨不恨我?”
“若是不恨,我早就搬回自己的宅子。”楚雲梨從一開始就沒有掩飾過自己對陳南康逃婚一事而生出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