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屏聽了這話,嚇了一跳:“奴婢不敢。”
孫昆山一臉低落:“我就要死了,這輩子……咳咳……隻拜托你這一件事……不是毒藥……不會如何…… ”
彩屏半信半疑地接過:“我不是公子院子裡的丫鬟,不一定能接觸到藥罐子,想要下藥怕是不容易。”
“儘力就好。”孫昆山滿眼深情的看著她:“我……謝謝你!若有下輩子……一定厚報,你想要我如何,我都聽你的話。”
彩屏羞得滿臉通紅,拿著那包藥跑出了院子。
其實呢,哪怕接了這東西,她沒想過要動手。那可是府裡唯一的公子,朝他動手,不被發現還好,若是東窗事發,死都不知道怎麼死。不過呢,既然答應了彆人,還是得去瞧瞧。
彩屏一路遮遮掩掩,到了大公子的院子外,看到裡麵好幾個人在轉悠,便想打道回府。反正已經試過了,實在進不去嘛,也算是對孫昆山有了交代。
結果剛一轉身,又看到個丫鬟捧著托盤:“喂,來幫個忙。”
彩屏眼皮一跳,本能的想拒絕。可那個是縣主身邊的人,不好得罪,隻得硬著頭皮上前:“做什麼?”
“幫我把這些送進去。”丫鬟遞了托盤,動作不容拒絕。
彩屏隻得認命接過,接送到之後,出門時又有個小廚房的丫鬟托她去廚房幫著燒火,一路就跟做夢似的,特彆順利。等她出了院子,藥已經下了一半。
陳南康喝了解酒湯後沉沉睡去。
一覺從下午睡到了第二天,這期間沒有動靜,隨從一開始問過一次,被罵了回來,後來就不敢多說。第二天早上去叫起,才發覺人已經斷氣多時。
陳家唯一的公子沒了,顧氏得知這個消息,簡直要瘋。
兒子好端端在自己的院子裡喝點酒,怎麼就醒不過來了?她特意找來了府上的大夫,讓他幫忙查看,然後得知,陳南康是喝了一些與酒相克的藥後才出的事。
唯一讓人安慰的是,喝了酒之後吃那個藥,死時不會有多痛苦。
顧氏痛苦啊。
看著靈堂中的兒子,她根本就接受不了。細查之下,得知是孫昆山動的手,她又是後悔,又是憤恨。
後悔自己當年心軟將人接了過來,又恨孫昆山不知感恩。陳家養他多年,供他讀書,他就是這麼報答的?
顧氏氣憤之下,派了幾個婆子過去教訓孫昆山。
孫昆山已到了強弩之末,就算有好大夫和好藥,他能繼續活著,也不過是個連床都下不了的廢人。他今有大抱負,根本不願如廢人一般活著。
婆子動作時,他主動將要害湊上前。
於是,本來打算教訓他一頓就收手的婆子失了手。
發現床上的人軟軟滑落在地,臉色變得慘白,呼吸漸漸微弱。婆子嚇得丟掉了手裡的棒子,試探著上前探鼻息,卻什麼都沒探到。
短短兩日內,吳青靈先沒了,緊接著是陳南康,然後是孫昆山。
楚雲梨還是一身大紅,出現在靈堂。
顧氏回頭看到是她,本不打算理會,卻被那大紅刺痛了眼:“查米月,這裡是南康的靈堂,隻看你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情分,好歹換一身衣裳再來啊!”
“抱歉,出了點事,我來得比較急,沒顧得上換。”楚雲梨說這話時不甚誠心。
顧氏尖叫著道:“哪怕就是天大的事,你也不應該……”
“陳夫人!”楚雲梨打斷她:“稍後衙門的人就要到了。”
顧氏一愣:“你這話是何意?”
“孫昆山被你的人失手打死。”楚雲梨一本正經:“先前我就說過,這個世上對我真心的人太少。孫昆山算是其中之一,他枉死……我該為他討個公道。”
顧氏本就沒打算讓孫昆山活著,卻也沒想過要在這會要他的命。聽到這個消息,她茫然地去看身邊的管事。
管事婆子急忙上前:“一刻鐘之前,孫公子沒了命。確實是婆子失手……應該說是孫公子自己湊上去的。”
彩屏除了下藥,還來找過楚雲梨,說孫昆山拜托她幫忙討個公道。且篤定楚雲梨一定會幫。
他已經活不了,打算赴死。但他是個小氣的,臨走前要為自己討個公道……早就算到了顧氏會找人收拾他,所以,他要用自己的死來報複。
說話間,有不少淩亂的腳步聲靠近靈堂,一群人氣勢洶洶。
顧氏看清楚是衙差,隻覺眼前一黑。
她哪怕傷了人,想的也是循序漸進,不知不覺間取人性命。在此之前還要說服查米月閉嘴。
盤算得好好的,可還是出了意外。顧氏養尊處優多年,從未想過會淪為階下囚,她戰戰兢兢起身,開口時聲音都是顫抖的:“我沒有殺人。孫昆山是自己想尋死。”
哪怕他最後是自己尋死,可身上的傷是真的。無論顧氏如何辯解,衙差就跟聽不見似的,愣是將她給押到了衙門。
顧氏做的那些事情並不隱秘,不過是仗著在自家府上,沒人往外報信。但是,出了查米月這個意外。
大人細查起來,不難發現顧氏除了誤殺孫昆山這個秀才之外,私底下還打死了不少丫鬟。因此,哪怕是誤殺,她這輩子都彆想走出大牢。
顧氏在靈堂上被抓走的,她一直都沒來得及送兒子最後一程。陳老爺得知了前因後果,本來想救人的他立刻就放棄了。
不過,顧氏如此心狠手辣,瞬間就取兩條人命。哪怕這事情和陳老爺無關,落在外人眼中,都覺得是他縱容所致。因此,好多和陳家有生意來往的商戶紛紛轉投了彆家。
這期間,楚雲梨站出來表示要和陳家斷絕關係……顧氏願意接查米月回來養這麼多年,就是想借著她縣主的名頭做生意。這些年受益匪淺。
陳家得罪了縣主!
當初皇上為了年幼的縣主,可是連國公府都抄了的。陳家隻是商戶,皇上抬抬手就收拾了。為了自保,為了不被牽連,短短半月之內,和陳家有生意來往的人都重新接洽了其他商戶,絕不與陳老爺多說一句話。
陳老爺送走了兒子,發現大貨主都跑完了,問明了前因後果,回頭想要找查米月時,人已經搬去了自己的宅子。
傳承多年的祖產眼瞅著就要毀於一旦,陳老爺不甘心,四處求助,發現沒人肯幫自己。他又去求了曾經的貨主,被拒之門外之後。他大著膽子去找查米月。
當然,毫不意外地被關在了門外。
陳老爺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楚雲梨這一日出門,就被他給堵住。
“縣主,還請您聽我一言。”
楚雲梨掀開簾子:“好巧呢。”
陳老爺在此已經等了好幾天,吃喝拉撒都在這裡,好不容易才堵住了人,哪裡巧了?
他將陳家遇上的難處說了一遍:“縣主,您能不能幫個忙?收回和陳家斷絕關係的話,當然,忙不是白幫的,稍後會有厚禮送上,絕對讓您滿意。”
查米月被陳家坑死了,無論送什麼,楚雲梨都不會滿意。她笑吟吟道:“我有豐厚的嫁妝,那些銀子足夠我一輩子花用,我不缺銀子。而你陳家,除了銀子還有什麼?”
陳老爺啞然:“縣主,曾經的事情,陳家對不住您。但南康已死,內子也已經淪為階下囚,您還要如何?”
說起這些,陳老爺隻覺滿心疲憊,這才短短半個月不到,他整個人蒼老了不止十歲,之前都沒有白發,最近頭上的白發一把一把冒出,一開始還能藏住,這兩天根本就蓋不住了。
若是跪下求人有用,他一定毫不猶豫。
“我沒想如何啊!”楚雲梨麵色淡然:“過幾天我就會啟程回京,日後再也不回來。”
陳老爺一臉驚訝:“回京?”
查米月在這裡長大,對京城那邊都不熟,每次提起回京,她彆說期待了,甚至是恐懼的。
楚雲梨頷首:“這也不是什麼好地方,待了十幾年,實在是住夠了。再說,因為被退親的緣故,我的名聲已經受了影響。還是回京城好。”
陳老爺咬了咬牙:“縣主若是不幫忙,就算回了京城。您在這裡發生的事情也還是瞞不住。”
聞言,楚雲梨眯起眼:“你在威脅我?”
陳老爺低下頭:“草民不敢,但……人被逼急了,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勸你還是收手。”楚雲梨似笑非笑:“我隻是表明和你們陳家斷絕關係,你的生意做不下去了。若是讓人得知,你們陳家得罪了皇上親封的縣主,到時你可就有源源不斷的麻煩。彆自找死路。”
陳老爺被嚇著了。
因為這是很可能發生的事。他反應也快,急忙上前道歉。
楚雲梨揮了揮手,半個月後,縣主的儀仗出了城,一路往京城而去。
而顧氏,哪怕派人送信回娘家,也沒有人出麵幫她,接下來半輩子,都在大牢裡度過。
她沒有聽說過關於縣主的消息,可她的餘生都活在悔恨之中。若隻是單純的養了縣主,她不會白發人送黑發人,也不會淪落到獄中。本以為男人會來探望自己,再幫她打點一二……可惜,男人那是把她忘了似的,從頭到尾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