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主以前沒少這麼說。
這番話時, 他看著寶月的眼神要多柔和有多柔和,仿佛那是他最珍惜的珍寶。
所以,一變臉, 寶月根本就接受不了。
回應她的, 是柳家主的一聲冷哼。
眼看怎麼都說不動,寶月也不再求他,轉而看向很少說話的柳夫人。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柳夫人對於寶月的遭遇很是不舍,從方才到現在, 眼圈是越來越紅, 手裡的帕子都換了三條,想也知道應該是擦眼淚打濕了。
“娘,我是寶月啊!”寶月未語淚先流,哭得特彆傷心:“您說過,我是最貼心的,還說要給我選一個如意郎君,讓我一生無憂。這些您都忘了嗎?”
柳夫人方才隻是默默流淚, 聽了這話之後,抽泣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大。
寶月眼看有用,爬著上前:“娘,女兒不怕吃苦,隻是怕被你們厭棄,怕再也看不到你們。如果真的要讓我出去,最多明天,就可以找人來幫我收屍了。”
柳夫人哇一聲哭了出來。
“不要!”
柳家主將這番情形看在眼裡,忍不住皺了皺眉:“彆哭了。”
柳夫人雖然沒有開口幫寶月求情, 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她很舍不得寶月。
高四通試探著出聲:“東家,這孩子是無辜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還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就已經被薑珠換到夫人身邊。養貓養狗都有感情,夫人舍不得也在常理之中……小的做錯了事,哪怕是被人陷害,錯了就是錯了。隻希望東家看在夫人這番眼淚上,將寶月留下來,就當是養一隻貓狗給夫人解悶。”
語氣卑微,拳拳愛女之心儘顯。
楚雲梨若有所思。
那邊寶月還在哭訴,說她小時候生病時柳夫人是如何用心嗬護,又說她心中對雙親有多孺慕。
“我一直都認為你們是我的親生爹娘,坦然接受著你們的好,沒覺著有哪裡不對。若早知道今日會出這種事,我寧願昨天就死,如此,就不會知道這番噩耗,也不用離開你們了……娘……不要趕我走……”
柳夫人哭得越來越厲害,渾身都開始顫抖,婆子都要扶不住她了。
楚雲梨看在眼裡,又瞧了瞧那邊的薑珠,出聲道:“柳東家,既然這事情與我有關,能不能容我說幾句話?”
柳家主張口就道:“這是你家,除了我跟夫人之外,這裡所有的人都聽你差遣,想說就說。”
楚雲梨笑著謝過,垂眸看著地上的寶月:“你也聽到柳東家的話了,想要留下來,可以求我。”
寶月沉默了下,抬眼看向柳夫人,咬牙問:“娘,您要趕我走嗎?若是要趕,我真的去求她了。”
柳夫人擦淚:“不用!”
聽到這話,寶月頓時大喜。
“柳夫人!”楚雲梨出聲:“能先讓我問幾句嗎?”
柳夫人看著麵前陌生的女兒,到底還是點了頭。
楚雲梨起身走到了寶月麵前:“憑著高管家做的那些事,怕是要拿命來還。可哪怕要死了,他也還想讓你留下,這次還大著膽子求已經厭惡了他的主子,拳拳愛女之心,實在讓人感動。”
寶月低著頭啜泣:“我跟他沒關係。”
楚雲梨頷首:“這世上有許多事,不是說沒關係就真的可以撇清。就比如我,和柳家之間連麵都沒見過……比起你和你的爹娘,我這更應該沒關係才對。奈何有人就是不放過我啊,非要取我全家性命,非要逼我過來查清真相。所以我來了。你也一樣,你心裡認為和他們沒關係,他們為了你付出良多,連命都搭上了,快死了還在為你打算,若你不管他們,還配做人嗎?”
寶月霍然抬頭,崩潰大吼:“你為什麼要出現?為何要回來?”
說著還衝上前,試圖捶打楚雲梨。
楚雲梨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一腳就將人給踹開了:“我說了,是被你逼的。人一輩子起起落落,前些日子我是你爹娘占板上的魚肉,如今換我在上,我們的生死隻在我的一念之間。”她笑了笑道:“這樣吧,如果你老實離開,且保證日後再也不出現在柳家人麵前,我就放了他們。你娘……看著是快死了,可還有一口氣。你也知道柳家的大夫醫術高明,此刻讓他們來救,一定能夠救活。”
她回頭,看著柳家主讚同的神情,道:“柳東家,放他們一家團聚吧。好不好?”
柳家主不想答應,沉默了一會兒,到底還是點了頭。
楚雲梨笑了:“謝謝柳東家。”她重新看向寶月,對上她憎恨的眼神,冷冷道:“你憑什麼恨?柳東家真的是個很好的父親,本來是我的,被你占了這麼多年,你哪來的臉?”
寶月知道自己沒有立場恨人家,尤其柳家主特彆護短……方才失了理智,她才敢吼董三七。
可讓她就這麼認命,她又不甘心。
楚雲梨踢了踢她:“想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