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有些意動,卻沒人開口。
“既然不肯說,那你們就去跟大人解釋吧。”楚雲梨擺了擺手:“紅豆,去街上看一看沒有人路過,請他們幫個忙。”
真要是有人來了,三人想逃就逃不掉了。說是誤會,根本也沒人信啊!尤其潘九娘身上那麼重的傷,大人見了一定會尋根究底的。
他們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人,不過是被銀子打動了過來欺負一個女子。上一次的事情就辦得好,雇主滿意,還多給了一些酬勞。
有兩人用那些酬勞都買了馬車,最近在拉客,算是多了一份正經營生,能養活家人了。剩下的三人拿著那些銀子過了一段優渥的日子,堪稱醉生夢死,饒是如此,銀子到現在都沒花完。
本來打算再乾完這一次,這輩子都夠了……可惜潘九娘早有防備。而他們因為上次的順利放鬆了警惕,然後就弄成了這樣。
他們沒有想過事情會失敗,自然也接受不了失敗後的懲罰。這要是去了大牢,就算能出來,也會被人議論,家人的名聲也會受牽連。
最好是讓這件事情悄無聲息的過去,就當沒有發生過。三人眼看楚雲梨來真的麵麵相覷過後,其中一人忍不住道:“是有人讓我們乾的,你找他去。”
楚雲梨揚眉:“誰!”
三人也不傻:“若是說了,你一定會放過我們麼?除非你對天發誓。”
“由不得你們選。”楚雲梨沉聲道:“我數十個數,不說實話,後果自負!一……”
她一開始數,三人就扛不住了。
“是羅家!”
因為周家那桃花在大戶人家做通房丫鬟的事情,周圍的幾條街都知道。羅家會找上他們,自然因為和他們認識。而這幾人也不蠢,接了這活計,隱約就猜到了羅家這樣做的用意。
“那個桃花嫉妒你,說公子寵你不寵她……請我們的人對她有心,本來是想娶她的。”
聽到了所謂真相,楚雲梨頗有些無語。彆說是潘九娘,就算是見多識廣的她,都沒想到會是這樣。
“哪個羅家,給我說清楚!”
她揮舞著棒子,幾個人抖了抖,忙到:“羅大江。”
楚雲梨得到確切的答複,手中的棒子再次揮出,將幾個人打得慘嚎連連。眼瞅著都要出人命了,她才收了手。
這裡是大街上的支路,雖然有些偏僻,卻並非是沒有人路過。
紅豆去而複返,身後帶著兩個人,看見三人的傷比她離開時更重,本來張口想要問的,礙於身後兩個人在立刻就咽了回去。
“姑娘,我就找到了兩位大哥。”
楚雲梨頷首:“兩位大哥,我們主仆的馬車走到這裡就被他們攔住,他們想要打劫……這條路上平時那麼多的行人,他們幾個圖謀不軌,我覺著得送到衙門去,不然,由著他們在外頭轉悠,定然還會有人遭殃!”
這兩人也是住在附近的,聽說這條街上有人打劫,他們都覺得挺稀奇。其實早在半個月之前,就聽說有兩個姑娘被人攔住遭人揍得半死不活……若不是說的人他們認識,還真覺得是有人吹牛。
沒想到,時隔半個月又有人險些被劫。
不過,麵前這情形有些太詭異了一點。
麵前的姑娘胸口和兩條腿都綁著木板,一隻胳膊還吊著,走路都不太方便。但她手裡拎著的棒子,卻讓地上三個真是傷的大男人瑟瑟發抖,仿佛那受傷的姑娘是地獄修羅一般。
會不會太扯了?
這三個男人又高又壯,不像是能被一般人打倒的模樣。姑娘的傷可不輕……兩人麵色驚疑不定,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紅豆又喊了兩聲,二人才回過神來。
其中一人問“到底是誰劫誰……”
“當然是他們劫我。”楚雲梨恨恨道:“半個月之前,我的馬車被人攔停,然後有人套了我的麻袋,將我打成了這樣,如今總算找到了罪魁禍首,我是無論如何都要為自己討一個公道的!你們若是怕,就再找兩個人幫我往衙門跑一趟就行,我要在大人麵前和他們當麵對質!”
去衙門告狀,確實需要膽子大點。但隻是告狀,也不算多大的事,兩個男人互相壯膽,到底還是跑了一趟。
楚雲梨坐在馬車上,這邊的動靜很快就引來了不少圍觀的人。
三個男人倒是想溜,可根本就溜不動,他們的腿都受了輕重不一的傷。最嚴重的那個,兩根大腿骨都不能碰,一碰就痛得嗷嗷叫喚。
這兒離內城需要一個多時辰,耽擱了這麼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紅豆看著地上幾個男人的傷,心頭爽快之餘,又擔憂婆婆,低聲問:“姑娘,等大人來了,咱們得去衙門一趟,婆婆那邊怎麼辦?”
楚雲梨同樣低聲答:“剛才有人過來看熱鬨,我就已經問了問婆婆院子裡的情形,她老人家是摔了一跤,但已經請大夫包紮過,沒有大礙了。婆婆手頭有銀子,院子裡又有那麼多的人,不會有事的。咱們先把這幾個混賬送到衙門去,然後再去探望。”
聽到婆婆已經看過了大夫,紅豆總算是放下心來拍了拍胸口,恨恨踹了其中的男人一腳:“讓你打人,我踢死你。”
她那點力氣,跟楚雲梨打人的力道相比就跟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那麼輕,男人也悶哼了一聲,再次求饒:“我們真的知道錯了,隻要不報官,怎麼著都行,可以商量嘛!大不了我們賠,要多少銀子,你們儘管說個數。”
他拿不出來,但相信讓他們乾活的人很願意出這筆銀子。
楚雲梨微閉著眼睛。
在這期間,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也有幾個男人的家人趕了過來,問明了緣由後,對他們又踢又打,又跑到主仆二人跟前求情。還有年紀大的老人直接下跪:“姑娘,你就放過他吧。隻要不報官,要殺要剮都由你。”
眼看楚雲梨不鬆口,兩位老人又說願意賠償。
反正一直都在糾纏,趕也趕不走,楚雲梨耳朵都麻了。
恰在此時,有人驚訝道:“九娘?”
楚雲梨一睜眼就看到了桃花的爹。
過去的幾年中,潘九娘和桃花一起做丫鬟,兩人回外城時,會一起告假,隻為了路上有個伴。一起來回的次數多了,就認識了對方的家人。
周父今年四十多歲,看著並不顯老,至少比其他這個年紀的中年男人要年輕一些。
楚雲梨點了點頭:“周叔,你怎麼在這?”
“我還想問你呢。”周父看了看地上幾個男人:“這幾個混賬怎麼惹你了?”他一邊說,一邊靠近馬車,神秘兮兮道:“九娘,這幾個是附近有名的混混,誰要是得罪了他們,會被他們逼瘋。剛才我聽說這邊出了事,有人鬨著要報官,該不會是你吧?”
楚雲梨點了點頭:“是我!”
如果周父眼睛沒瞎的話,就能看出來楚雲梨的態度特彆冷淡。和往日潘九娘麵對他時的乖巧完全不同。
此刻周父跟瞎了似的,仿佛一點都沒注意到,一副親近的模樣勸:“你這丫頭就是太年輕,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被狗咬了一口,難道還真的能咬狗一口?不說能不能咬到,滿嘴的毛能臭死你。這些混子不講道理的,你倒是一時爽快,但把人得罪死了,你婆婆住在外城,到時候肯定沒有清靜的日子過。剛好我也認識他們,為了你好,這事就彆計較了。我做個中人,兩頭說和一下。不用謝我!”
他說著,就去拉其中一個男人:“你小子這眼睛跟被蒙住了似的,也不看看這是誰。這可是賀公子的寵妾,若不是遇上我,這一次你可就完了。趕緊起來吧!”
“我沒讓他們起。”楚雲梨看著周父的背影:“他們挨了一頓打,已經什麼都說了。比如請他們的是羅大江,而羅大江是為了給桃花出氣,所以才找他們來欺負我!”
周父身子一僵,卻隻是一瞬,回過頭來時已經滿臉的怒氣:“這些混賬胡說八道,他們就是走投無路胡亂攀咬,故意挑撥你和桃花之間的姐妹之情。你可千萬彆信了他們的鬼話。”
“是不是真的,大人一問便知。”楚雲梨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被打成這樣,總要討個公道的。彆說你是桃花的爹,跟我沒關係,今兒就算是我親爹在這裡幫他們說話,此事也沒有商量的餘地。”
周父:“……”
“不能報官啊,官老爺忙成那樣,咱們平時都見不著。怎麼會幫咱們普通人?你小心告狀不成,再挨一頓打。”
確實有些人去告狀時會先挨一頓打,但那是民告官,妻告夫!許多人不懂,以為每個人去告狀都會挨打。於是受了委屈也不敢找衙門。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楚雲梨似笑非笑:“桃花早就看不慣我了,說話陰陽怪氣,我跟她之間早沒了曾經可以一起相約回家的情分,你不用處處為我著想。顧好自己就行。彆大人把這些人抓去審問,最後還牽連到你頭上。”
周父打了個寒顫:“不會不會!”
“不會最好!”楚雲梨冷笑一聲:“若是沒記錯,桃花昨天可是回來了一趟,結果我今兒就必須出門,完了還又遇上了歹人,也忒巧了。”
周父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他伸手抹一把,對上眾人審視的目光,已經連勉強的笑容都扯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