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梨沒有回答, 抬步就走。
蔣慧心見狀,愈發惱怒:“有本事你走,走了就彆回來。”
確實是要走的。
不過不是現在, 楚雲梨得為小丫討個公道。她伸了個懶腰:“我天不亮就開始忙, 累了, 得回去歇著!”
“你敢。”蔣慧心氣急敗壞大叫:“你的恭桶還沒刷,明日一早就要換, 你把事情乾了再歇, 敢走, 回頭我不會放過你!”
楚雲梨頭也不回:“反正你從來就沒有放過我, 不差這一回。”
小丫的屋子在後院的角落,邊上就是柴房。說實話,她的屋子並不比柴房好多少,床是木板搭的。因為是客棧, 且房子已經多年,到處都需要整修,床底下塞滿了各種工具。
簡陋的床上隻有破棉絮一床, 真的若不是小丫還需要見客, 她一套好衣衫都沒有。
事實上, 她身上的也不算好,已經很舊了, 隻是沒有補丁而已。
小丫已經好多天沒有睡過好覺,或者說從記事起,她就沒有睡飽過。楚雲梨幾乎是沾床就睡。
然而, 她並沒能睡到天亮。
門被人推開時她就醒了,外麵還是漆黑的,天邊一輪彎月高掛, 門口站著的纖細的身影。
“姐姐,你怎麼這麼早就睡了?”
進門來的人是唐倩倩。
楚雲梨揉了揉眉心:“剛才爹踹了我一腳,腰上很疼,我做不了活,就想回來歇一會。”
唐倩倩聽到這話,沉默了下:“可那麼多的桶還沒刷呢。”
“我刷不動。”楚雲梨說完這一句,翻個身,用被子蒙住頭。
“那明早上怎麼辦?”唐倩倩走到床邊:“姐姐,你再堅持一會兒。”
楚雲梨頭也不回:“你有手有腳,要是擔憂沒桶換,自己可以去刷。”
唐倩倩啞然:“我沒有力氣,刷不動。”
聽了這話,楚雲梨嘲諷的笑了笑:“我從七歲起就開始刷,剛好和桶一樣高,因為太小了,手不夠長,力氣也不夠,刷得全身惡臭。那時候我同樣刷不動,還不是過來了。你隻是刷一天而已。”
聽了這話,唐倩倩也覺得自己若是不乾這活有些說不過去。可那個桶擺在那裡都很臭,她是萬分不願意靠近的:“我白天要給客人送飯,身上不能有味兒。”
楚雲梨強調道:“我動不了。”
“那……我去告訴爹,讓爹重新買十隻桶?”唐倩倩這話裡帶著點威脅之意。
唐家對外的屋子隻有十間,每日都要換桶,若早上沒有乾淨的換上,客人會不高興,也許就不來了。
唐明山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若因為小丫偷懶影響了家裡生意,他定會生氣。而他一生氣,小丫一定會倒黴。
楚雲梨卻不管這麼多,將被子蒙住了頭。
唐倩倩看到她這樣,滿臉的詫異:“你就不怕?”
“我都要死了,不在乎多挨一頓打!”楚雲梨的聲音在被子裡悶悶的:“說不準,等不到明天早上我就已經沒了。”
聽她說得這樣嚴重,唐倩倩半信半疑:“爹受傷了,是你砸的。你有力氣打人,怎麼會起不來身?”
楚雲梨懶得搭理她。
唐倩倩又說了幾句,見床上的人無動於衷,氣得跺了跺腳,轉身跑了。
楚雲梨這一夜注定是睡不好的。
唐倩倩走了沒多久,她剛有點睡意,門又被人推開,這回進來的人是蔣慧心。
楚雲梨沒有回頭去看,蔣慧心一時間也沒出聲,坐在床邊許久,才道:“小丫,我知道你沒睡著,彆裝了。你得懂事啊,我跟你爹生你養你到現在不容易。”
“挺容易的。”楚雲梨掀開被子坐起:“你們從未管過我的吃喝,也沒管我穿衣洗漱。我就像跟雜草似的自己長大,還要幫家裡乾活,乾不好了還要挨打。有時候我明明將活計乾利索了也要挨打……”
蔣慧心眼圈有些紅:“彆怪你爹,他脾氣爆。他要養我們這麼大一家子,心裡累,所以才喜歡動手。”
楚雲梨偏著頭:“那他怎麼不打清河?”
蔣慧心沉默了下:“那是家中唯一的男娃,是要頂門立戶的。你爹下手重,萬一打壞了怎麼辦?”
“他是男娃,不能挨打。那倩兒呢?”楚雲梨一臉好奇。
蔣慧心:“……”
“倩兒從小身子弱,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