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了,蔣母隻覺得周身冰涼。
翌日早上,楚雲梨將點心分了十來份出門送給鄰居,最後的那一份送到了隔壁林家。
林家安開了門,看到她手中的盤子,順手接過:“你吃早飯了嗎?我用雞湯熬了粥,一會兒給你送過來。”
楚雲梨沒拒絕:“我那邊還忙著,有幾個年輕的嫂嫂說要來幫我,你中午彆做飯,反正我要請她們吃飯,到時多做一點就夠你們吃了。”
兩人在門口說話,屋中的林母將兒子的話聽了個明白,頓時就急了,她伸長了脖子,從窗戶看到了門口站著的纖細姑娘。沒看到臉,但隻看那站姿,就覺得雅致非常。
這樣氣質的姑娘,是自家能擁有的嗎?
等到兒子進來,林母看到他手裡的點心,又看了看他唇邊的笑容,試探著問:“外頭那位就是隔壁鄰居?”
林家安頷首。
林母看他眉眼間不見愁滋味,心情頗為複雜:“家安,我們母子都是病秧子,家裡又窮,人家姑娘不一定看得上,你彆太在意她的態度,我怕你傷心。”
“不傷心啊!我說給她送粥,她也沒拒絕。”林家安笑吟吟:“人家還說,讓咱們中午彆做飯,她那邊要請人,到時多做一些給咱們送來。”
林母隻覺得跟做夢似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襲來,她愈發理智:“這姑娘……是不是不太懂得人情往來?”
“她懂。”林家安眨了眨眼:“你兒子長得好看,她中意著呢。回頭我帶她來見你。”
林母一臉驚詫,張大的嘴好半晌才放下來:“都說好白菜會被豬拱,你還是頭病豬,她怎麼看得上的?”
林家安:“……”是親娘沒錯了!
他會來這裡,是因為母子倆在這個月底會先後病亡,且是被人所害。
歸根結底,是想要他們住的這個偏院。
林家的祖宅三個角方方正正,就最後這支角落多出了一截,而後麵羅家就缺了一角。
從林家安爺爺那輩,羅家就想要把那一角補上,本來呢,沒什麼不能商量的,對於林家來說,這邊就是柴房和茅房。可羅家不講道理,非說林家多出來的這一截是強占的,本應該屬於他們家。
想白拿,林家肯定不乾啊!
於是,林爺爺在一次逛廟會時被人推了一把,摔斷了好幾處的骨頭,因為年紀大了,骨頭不太好長,就那麼癱在了床上,這一躺多年,平時又要喝藥,幾乎掏空了林家的底子。他去了沒多久,林父出門乾活時又惹上了官司,他是幫人建房子的短工,一起乾活的有一個被他旁邊的木頭砸得頭破血流。
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藥費的花銷很大,又說成了廢人,鬨著要林家賠償,否則就要對簿公堂。
林父無奈,隻得賣掉了主宅,住到了柴房。
至於為何住到這邊……把這一角劈出來,林家宅院方方正正,能賣個好價錢。
後來林父從房頂上摔下來,當場就沒了命。隻剩下母子二人相依為命,但從去年起,母子倆先後生病,後來病得越來越重。
也是林家安臨去前,羅家那老頭過來看房子,說了實話。
從林爺爺摔倒起,就是羅家出的手,後來那個被砸得頭破血流的短工,其實是他拿了羅家好處自己將放好的木頭往頭上扒拉的。林父從房頂上摔下是有人故意抽掉了一根瓦楞,又用瓦片遮掩。林父不知情一腳踏上去,就那麼歸了西,母子倆生病,是他們常年在兩家的院牆處燒藥材,致母子倆病重不治。
不知道還罷了,知道自己全家死於非命,林家安哪裡甘心?
楚雲梨手頭的銀子對於住在這巷子裡的人家來說是很大的一筆錢,她請人幫忙,做飯特彆實在,燉了一大鍋紅燒肉,吃完了後,還給幾個鄰居嫂嫂各自分了一小盆。
短短半天,巷子裡的人都說小丫厚道大度,肯定是被逼急了才和蔣家斷絕往來。
楚雲梨不費什麼力氣就為自己掙得了好名聲。送走了幾個嫂嫂,她端著飯菜敲了隔壁的門。
林家安側身:“進來坐。”
林母病了許久,之前也隱約聽說過蔣家的事,看到過小時候的小丫,記憶中是個臉色蠟黃頭發乾枯的瘦弱丫頭。看見了楚雲梨後,感歎道:“你跟小時候一點都不像了。”
都說相由心生,這話不假。小丫之前滿臉的愁苦,精致的五官隻能算一般秀美。
如今楚雲梨來了後,整個人白得發光,算不得傾國傾城,卻也是個美人了。反正,林母活了半輩子,又沒見過比她容貌氣質還要好的姑娘。
她知道兒子的想法,自然不能將之當做普通鄰居:“小丫,你這手藝真好,這肉一看就挺美味。”
嘗了一口後,她眼睛都亮了,這可比她年輕時在內城席上吃到的紅燒肉味道還要好。十分的熱絡頓時變成了百分,緊緊握住了楚雲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