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唐倩倩混在出城的人群中離開了。
母親還跟她說過,這姑娘家隻要想嫁,就一定能嫁出去。她長得好,又有手藝,就不信尋不到出路。
唐倩倩走了,一生都再未回來。
唐明山帶著兒子去了蔣慧心所在的橋洞,還得感謝路旁的好心車夫,看他們可憐,帶了他們一程。夜裡有些冷,一家人擠在一起,好在扛了過來。
天亮之後,唐明山去路上攔著,頗費了一番功夫才說服一個車夫願意幫忙帶他,他準備去醫館,昨天配的三副藥還沒熬,他是想去討個藥罐子……女兒都給了人家,一個藥罐子而已,算不得什麼貴重東西。
還有,他看得出來,女兒不太願意留在醫館,今兒還得找機會勸一勸。
他剛到門口,因為有心事一直往門口瞧的大夫也看到了他,急忙起身:“你那個小閨女,昨天夜裡開門跑了。今早上我起來才看見這門開了一條縫,對麵的大娘起夜,親眼看到她拎著包袱往那邊去了。”
唐明山傻了眼:“她能去哪?”
大夫搖頭:“我不知道。”
唐明山心中焦急了一瞬,又很快按捺住:“是不是你把人藏起來了?我好好的女兒交給你,你說丟就丟了,得賠!”
大夫真覺得禍從天上來,一拂袖:“不止一個人看到她離開的,你要是想告到衙門,我奉陪。像你這樣搞,往後我是真的不敢亂發善心了!”
人已經不在了,兩人掰扯了幾句又徹底惹惱了大夫。唐明山沒能討得藥罐,又去街上詢問了下,確實有人看見女兒走了。他在附近街上轉悠了幾圈,都沒有找著人,反而把自己累得夠嗆。
唐清河受傷很重,三副藥喝完,稍微好轉了點,但卻在一天後發起了高熱。
唐明山看在眼裡,急在心上。他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因為大夫已經說了,這藥必須得連續喝,至少要喝上一個月,才能保住唐清河的小命。
蔣母根本就不管一家人的死活,悄悄挪遠了一點。
蔣慧心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昏迷,醒來看到這樣的兒子,自然問起受傷的緣由。唐明山不覺得有什麼好隱瞞的,沒好氣的說了。
“你個混賬。”蔣慧心一激動,隻覺得頭更痛了:“劉喜財那是好惹的?去偷他的東西,虧你想得出來。先前你不是沒有聽說過他在外頭認識不少那種混混,要我說,張痦子找的那些銷贓的人就是他認識的。清河去賣東西,那是自投羅網。”
她越說越憤怒,唐明山也惱了,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老子不懂,你什麼都懂!”
他用儘了全身力氣,哪怕受著傷,蔣慧心也受不住,頭狠狠撞在了橋洞壁上,冒出一個大包,她痛得白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唐明山呆坐在原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兒子,一時間無所適從。他明明有自己的樓,妻兒雙全,不說得人敬重,但比下有餘。怎麼就落到這樣的地步了?
蹲橋洞,簡直笑死個人。
可這就是事實,他無力改變。
唐清河發起高熱,偶爾清醒過來,也是緊緊拽著父親的手,讓他請大夫。
唐明山無能為力,有空就出去找唐倩倩,找了兩天沒見著人,有聽人說看到她一個人出了城。
他開始咒罵。
“那個死丫頭,就是個討債鬼。老子生養她一場,說走就走,沒良心的東西。跟小丫一樣,老子上輩子是欠了你們的。”
蔣慧心被這罵聲吵醒,看到臉色猙獰的男人,她心裡更怕了。
唐明山察覺到她的眼神:“看什麼看?沒用的東西,人家都不要你。”
他找了中人來,準備把蔣慧心賣掉,結果那人看到她身上的的傷後連連搖頭。
這買回去,轉天就得辦喪事。
唐明山特彆失望。
蔣慧心已經連續兩三天沒有吃東西,隻喝了幾口水,還是蔣母看不下去了趁著女婿不在灌給她的。她張了張口,發現自己聲音啞得厲害:“餓……”
唐明山翹著腳罵:“老子也餓,你去給我找點吃的來啊!”
蔣慧心:“……”
她爬兩步都難,上哪去找吃的?吃自己的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