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商戶之女, 憑什麼和她一樣都是朱夫人?
還有,她好好的兒子,自小聰慧, 長相身世絕佳,見了周安玉就跟昏了頭似的,這就是個狐狸精。
兒子從小到大都很聽她的話,可後來非要鬨著娶周安玉,那之後, 對她這個親娘就遠不如以前那麼親近了。婆媳之間不和,周安玉都沒說什麼,兒子就已經跳出來指責她。
婆婆教導兒媳規矩, 哪裡錯了?誰不是這麼過來的?當初她也被婆婆刁難,可老爺什麼都沒說, 甚至還勸她忍一忍。
也就是這兩年那老太婆年紀大了, 精力不濟, 這才沒有折騰她。
朱康宇見母親不答話,愈發憤怒:“你說話啊!你自己也是女人, 為何要用這麼惡毒的法子?”
朱母沉默。
歸根結底, 還是因為兒子非要守著周安玉這女人,哪怕在外頭行走, 也不肯受用那些自薦枕席的美人。
她之前不止一次的勸說過讓兒子納妾, 都被拒絕了。若不是如此,她不會有將周安玉弄走的念頭……她是深思熟慮過的, 隻是把人趕走倒挺容易, 兒子回來之後立刻就會將人接回來,到時還要低三下四,她看不得兒子那樣卑微。
若讓她親自動手將周安玉毒死, 她又做不到。於是,偶然聽說了喬大海的那些手段後,她才起了念頭。
送到喬府,周安玉能不能撿回一條命全憑她自己的造化。被喬大海看上了的女人,兒子再怎麼惦記也隻能放棄。還有,周安玉伺候了其他男人,肯定也沒臉回來了。
就算是機緣巧合之下周安玉能撿回一條命,兒子還是去將人接了回來。可她失貞這一件事,就是紮在夫妻二人之間的一根刺。日子越久,紮得越深,早晚能讓他們因為疼痛而漸行漸遠。
“是底下的人報錯了信,我真的以為你落到了賊窩。所以才想讓她去救你。”朱母強調:“當時她自己也是願意的。”
朱康宇不相信,如果妻子願意,也不會離開他了。在他看來,母親口中的願意,應該是妻子的逆來順受。
要知道,在當下和離過的女子日子很不好過,外麵的流言都能逼死人。如果不是被逼到絕路,安玉一定不會選擇離開他。
看兒子還要再說,朱母惱了:“我還受著傷呢,你不回來探望就算了,回來還要跟我吵。我是你娘,在你心裡,還比不過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麼?”
朱康宇強調:“安玉是我妻子,如今還懷著我的孩子!不是亂七八糟的人!”
兒子很少對她這麼大聲說話,朱母微愣了一下後,眼圈通紅:“康宇,娘對你真的是掏心掏肺,當初為了生你,我險些命都沒了,甚至還因此再不能生孩子,你都忘了麼?”
朱康宇心頭沉甸甸的,特彆地難受。
朱母見兒子沉默,愈發來勁:“當年我剛進門的時候,也被你祖母為難,那時候你爹就跟看不見似的,從來不肯幫我說一句話。如果你爹像你一樣,我的日子會很好過。”
“你不能因為自己吃過苦,就讓安玉也遭這種罪呀。惡性循環之下,什麼時候是個頭?”朱康宇發現跟母親說不明白,吵來吵去除了傷感情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好處。
他轉身就走。
朱母大喊:“康宇,要變天了,我給你做的夏衣明天到,記得讓人回來拿。”
聽到這囑咐,朱康宇沒有頂撞了母親的愧疚,隻是心裡愈發沉重。
如果母親對他沒有這麼好,他就能隨心所欲的替安玉討回公道。
母親對不起許多人,卻沒有對不起他!
*
朱母送走了兒子,越想越覺得哪裡不對,叫來了一個灑掃的婆子,讓她去外頭幫自己請個大夫,事情做得隱秘,大夫都到了,院子裡的人才知道。
然後查出她喝的藥有問題,有外傷的人需要敗火,可這藥是讓人內熱的。
朱母細查了一圈,發現大夫配的藥沒問題,隻是被人給調換了。她把那個調換藥的丫鬟揪出來審問,可怎麼問都不肯說實話,被活生生打死了,也沒有說出罪魁禍首來。
在朱母看來,她這些年也沒有得罪其他人,就算跟人不睦,也遠遠沒到要在她藥中動手腳害她性命的地步。唯一一個跟她有生死大仇的,就是周安玉!
肯定是她乾的。
財帛動人心嘛,周安玉如今不缺銀子,自然有人替她賣命。
朱母越想越生氣,用了對的藥後第五天,已經好轉了許多,比之前出門幫兒子相看時還要好些,她也趴不住了,立刻起身去找周安玉。
可惜人不在府裡,又去鋪子裡轉了一圈,還是摸了個空。朱母隻得打道回府。
一連尋了兩天,總算是在門口等到了人。
楚雲梨看到她,一臉的驚訝:“你的傷好了?怎麼還敢來,就不怕我又打你嗎?”
朱母不答,質問道:“是你收買了我的丫鬟,是不是?”
聞言,楚雲梨愈發驚訝:“我?我哪有空乾這些缺德事?想要收拾你,那都不用遮遮掩掩,在大街上我都敢打人,用不著偷偷摸摸啊。”
此話有理。
朱母噎住,隨即反應過來:“你是想要我的命!那是要償命的,你當然不會出麵。”
楚雲梨揚眉:“證據呢?沒有證據,你就是汙蔑。當然了,你也可以去衙門告我。”
朱母氣得胸口起伏:“咱們走著瞧。”
她轉身準備離開,楚雲梨靠近她耳邊低聲道:“你得罪的人可不止我一個,那喬大海因為你送人的事已經丟了命。你以為他姐姐是個善茬,不會計較?”
聞言,朱母麵色大變,驚疑不定地扭頭望來。
楚雲梨笑了笑:“反正我沒有收買丫鬟,你愛信不信!”
朱母站在原地,看著前兒媳款款離開,直到大門關上,她都還未回過神來。
如果真的是將軍夫人要對付自己……這一次是警覺之下才逃得一命,下一次她能逃得開嗎?
一時間,朱母心中六神無主。又有些恨周安玉,是她看走眼了,這丫頭太會搞事,居然能將喬大海隱瞞了幾年的事情一夕翻開,還讓他付出了代價。
將心比心,如果她是喬大海的姐姐……朱母活生生打了個寒顫。
等回過頭來,額上已經滿是汗珠,她伸手抹了一把,急衝衝回到府裡:“老爺呢?”
朱父每日早出晚歸,今日回來較早,看見她慌慌張張進門,疑惑問:“什麼事?有狗攆你嗎?”
最後一句是玩笑話,換作以前,朱母會抓住這個機會跟男人調笑幾句拉近夫妻感情。此刻她卻完全沒有這份閒心,試探著將事情說了。
朱父聽著,麵色越來越慎重。
“你覺得是誰?”
朱母搖搖頭:“不是安玉,肯定是她。”她越想越慌:“老爺,我不想死。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即刻收拾行李去隔壁府城,稍後你把這城裡的鋪子處理一下,咱們把生意也挪走,往後都再不要回來了。”
這隻是她在回來路上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念頭,越想越覺得有理,離開這裡之後,兒子離周安玉相距百多裡路,想要見麵沒那麼容易。
都說見麵三分情,麵都見不著,感情自然會越來越淡。
朱父下意識拒絕:“不行。朱家祖祖輩輩都在這裡,祖墳都在郊外。咱們是搬走了,祖墳怎麼辦?”
朱母張口就來:“完全可以逢年過節的時候回來祭拜嘛。反正現在我們家的商隊也一年到頭都在外麵。”
說得輕巧。
做生意的人,越是臨近過節,越是繁忙。這時候哪有空跑一百多裡外祭祖?
“容我想一想。不過,你可以先搬走。”朱父催促:“你要是害怕,現在就收拾東西連夜離開。”
“那你們呢?”朱母可沒忘記後院中還有幾個小妖精呢,她走了之後,豈不是便宜了她們?
朱父擺擺手:“連祖宗基業一起搬走,沒那麼容易。先等一等再看。若是你想錯了,不是將軍夫人動的手,過段時間你就可以搬回來。”
朱母:“……”
這地方有什麼好?
城牆之外就是蠻民,那些人又不種地,都是看天吃飯。沒有糧食了就會跑進來搶。雖然上一次入城搶劫是十多年前,且很快就被趕走。可萬一呢?
萬一他們再次入城,卻沒有被趕走,住在這城裡的人可都要遭殃。
尤其富戶,更是他們打劫的目標。幾乎是一進城就奔著朱府住的這條街而來,沒跑掉怎麼辦?
她還想再勸幾句,朱父已經不想再聽。
無奈,朱母隻得自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