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彩蝶知道自己該閉嘴,可她就是忍不住:“你一點猶豫都沒有,是不是除了她生的孩子之外,所有的女人都不會給你生孩子?”
“無理取鬨。”朱康宇一拂袖:“我是為了你好。稍後會有人送落胎藥來,你記得喝!”
話音未落,人已經出了門。
這種態度,徐彩蝶很難心平氣和,有孕的人本就愛多思多想,她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而落胎藥來得很快,連一刻鐘都沒有。
有這麼迫不及待嗎?
她看了就更氣了,一揮手將落胎藥打翻,然後洗臉整理儀容,穿上衣衫去了正院。
朱母對於這個自己挑的兒媳,心裡是要多煩有多煩。以前她不喜周安玉,還能打起精神為難一下,對著徐彩蝶,她是見都不想見,乾脆免了人的請安。為了用上將軍夫人,隻將其當個吉祥物供著。
不過,人都來了,她也不好將人拒之門外。但一照麵,她立刻察覺到不對,皺眉問:“你怎麼哭了?”
其實不用問她也知道應該是夫妻倆吵了架。有周安玉在其間夾著,夫妻倆感情能好才怪。想到此,她有些意興闌珊,擺了擺手:“康宇大了,我管不了他。你是他妻子,耐心一些,等日子一久,有了感情就好了。”
“母親,我有身孕了。”徐彩蝶鼓起勇氣:“他不想生!”
朱母大喜,霍然起身,撞著了椅子也顧不得,忙問:“真的?”
徐彩蝶看到她歡喜,心中一安,點點頭:“府裡的大夫整出來的喜脈。”
“好事啊!”朱母一合掌:“你彆站著,快過來坐。”
說著,還想親自上前去扶人。
徐彩蝶順勢坐下,麵露為難之色:“可是夫君不想生。其實我知道他的顧慮,這個孩子來的時間不巧。等落地之後,怕是這輩子都會被人議論。”
提到了時間,朱母才恍然想起方才心中掠過的不對勁,她一揮手:“不是什麼大事,到時就說你身子不好讓孩子早產,或是磕了碰了才讓孩子提前出來的。康宇那邊你不用管,我去跟他說。”
徐彩蝶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她伸手摸著肚子,道:“多謝娘。”
改了稱呼,多了幾分親近。朱母看在孩子的份上,也沒有讓她改口。
朱康宇很快就被母親找了過去,他向來拗不過母親,結果可想而知。回到院子裡時,他臉色很不好看,本來不常回房的他,直接就推門而入。
女人天然就愛自己的孩子,徐彩蝶對這個孩子心情很複雜,但還是很高興的讓人找來了料子,打算給他準備衣衫繈褓,又找了年長的婆子來聽她們說有孕需要忌口的食物和需要注意的地方。
朱康宇看到屋中下人們喜氣洋洋,臉色就更難看了:“都出去。”
一言出,歡喜的氣氛不再。眾人紛紛退下。
徐彩蝶有些不安:“你這樣,好嚇人呢。”
“彩蝶,你這腦子……”朱康宇覺得那話太傷人,及時住了口:“這個孩子生下來對你沒有好處,我讓人給你送落胎藥,那是為你好。你也讀過書,該明白這個道理呀。結果呢,你跑去找娘做主,到底怎麼想的?說難聽點,哪怕就是一個丫鬟有孕,或是外頭的青樓女子懷了我的孩子,她同樣會讓人家生下。畢竟,她隻想抱孫子,孩子親娘的名聲跟她又沒關係。以後被人議論的是你!”
他越是說,語氣越急,像是在罵人。
徐彩蝶委屈得眼淚汪汪:“我知道。可……”你就不能哄哄我,好好說麼?
孩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的,落胎傷的是她的身子啊!
“沒有可是!稍後有藥送來,我看著你喝。”朱康宇一掀衣擺,坐了下來。
徐彩蝶這人吃軟不吃硬,朱康宇不讓她生,她就越要生。於是,她看了一眼門口候著的自己的丫鬟。
丫鬟從小伺候她長大,跟她心意相通,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悄悄退了幾步,轉身就跑遠了。
不到一刻鐘,落胎藥還沒送來,朱夫人先到了。還沒進門就開口斥責:“朱康宇,你長大了,翅膀硬了,覺得不需要你娘了是不是?我看你是想氣死我,都已經說好了的事情,你非要跟我對著乾…… ”
朱康宇每一次應付母親,都覺得心力交瘁,他扭頭深深看了一眼徐彩蝶,見她心虛地低下頭,懶得開口質問,起身拂袖而去。
人都走了,朱母餘怒未休,轉圈指責了半天才離去。
徐彩蝶心裡不安,其實她心裡知道這個孩子不能留,可又實在不甘心。
翌日,有孕的消息傳到徐家夫妻耳中,夫妻倆都趕了過來,還送了不少安胎的東西。
有爹娘的支持,徐彩蝶慌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她想要和朱康宇好好商量一下,哪怕生這個孩子會讓她被議論,她也還是想生。
可惜,朱康宇沒給她這個機會,兩天不回來。徐彩蝶鼓起勇氣詢問他的行蹤,才得知人已經帶商隊去了外地。
*
轉眼開始入秋,天氣越來越冷。
楚雲梨已經有孕九個月,肚子大得出奇。都說十月懷胎,她是個大夫,自然知道這話不對,她臨盆的日子應該就是最近。
果不其然,某一日她早上起來,還在穿衣呢,羊水就破了。
她早有準備,一切有條不紊。在半下午時,生下了一雙龍鳳胎。
母子平安。
一次添兩個孩子,還這般順利,不管在誰家,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周父得到消息,立刻趕了過來。
楚雲梨不認為獨居的女子生下孩子後該靜悄悄生怕彆人知道,她讓周父幫忙送了帖子,還打算在外街擺三天流水席。
這般張揚,哪怕朱府沒有收到帖子,也還是聽說了此事。
距離朱康宇離開已經有半個月,徐彩蝶心情鬱鬱,聽到這事後,更是打不起精神來。忽然有管事來稟,說她爹到了。
徐彩蝶和夫君感情不睦,覺得特彆孤獨。聽說父親來了,她頓時大喜:“快請。”又興致勃勃讓人去準備點心茶水。
徐父登門,按規矩應該先跟家中長輩見麵,奈何朱母不想見他,加上男女有彆,直接就給推了。而朱老夫人這兩天得了風寒,沒什麼精神,也不肯見。
於是,幾乎是其實徐彩蝶剛剛泡好茶,他人就到了。
“爹,快過來坐。”
徐老爺站在拱門處看著女兒,好半晌沒有動彈,然後長長歎息一聲。
徐彩蝶看到他這般,一顆心提了起來:“爹,發生什麼事了?”
“都怪我。”徐老爺靠近了些,拳頭捶了捶自己的額頭:“當初你祖父留給我的家產被我敗光了,我實在是沒臉見他。”
徐彩蝶知道他話還沒說完,家產敗光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不應該這麼懊惱才對。見父親不說話,她追問:“然後呢?”
“我想翻本。”徐老爺話出口,看到女兒臉色鐵青,強調:“我不單是為了自己,如果咱們家還是以前那般,朱康宇絕對不敢這麼對你。”
徐彩蝶突然就惱了:“你想賭是你的事,少借著我的名頭。又輸了是不是?”
徐老爺沉默:“是!這一回欠了二十萬兩,如果不還,是死罪。”
徐彩蝶:“……您可真敢啊!”
她越說越憤怒:“那些人也真是,你身無長物,還要借這麼多銀子給你賭……娘就沒勸你麼?”
勸了的。
可徐老爺受不了這種落差,以前他在城裡人人尊重,如今跟個過街老鼠似的,走到哪兒都感覺自己在被人指指點點。
“我還不起。”徐彩蝶滿臉憤怒:“我那些嫁妝已經讓婆婆惱了,他們已經給你還了八萬兩,如今還要……我開不了口。你最好也彆開口,說了也是白費唇舌,他們不會再幫你的。”
“不試怎麼知道呢?”徐老爺目光落在她肚子上,滿臉希冀:“你有朱家的孩子了,他們肯定願意。”
徐彩蝶不肯。
徐老爺皺眉:“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你爹我被砍頭?閨女,你要是不救我,我就完了。”
徐彩蝶能有什麼法子,磨磨蹭蹭半天,還是去了主院。
“娘,我爹他又輸了,需要再借一點銀子平賬。”
朱母:“……我呸!”
她自認涵養極高,輕易不開口罵人。此刻卻忍不住了:“不要臉,真當這銀子是你家的?”
徐彩蝶麵色蒼白,一著急,肚子隱隱作痛。她下意識伸手捂住。
落在朱母眼中,就是兒媳用孩子來威脅她,當即冷笑:“不生了,落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