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沒了!
楚雲梨回來的路上已經暗暗使勁,這孩子不出一個時辰就會落下,誰知道小畫會撞上來?
所有人都嚇傻了,小秋率先反應過來,忙撲上前:“小月,你怎麼樣?肚子痛不痛?要不要請大夫?”
她問完也不等楚雲梨回答,拔腿就往外跑。小春忙上前扶著:“能不能起來?咱們先去躺著,如果大夫來得及時,興許這孩子保得住。”
楚雲梨順著她的力道起身,剛抬步,門口蹲著的那個跛腳車夫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追過來道:“小月姑娘,我那天除草的時候,拔了一些止血的藥,我不是大夫,不知道有沒有認錯,你要不要試試?”
也是一番好心,楚雲梨微微頷首。
車夫忙不迭去了,他就住在門口的小亭子裡,快就抓了一把乾草過來。楚雲梨瞄了一眼,確實是止血的藥。但這個院子裡沒有火,有藥也沒法熬。
小春眼圈通紅:“怎麼辦?”
車夫一跺腳:“我去求人。”
小秋已經去求人了,她一出門就被守門的婆子攔住,想到人命關天,她沒有多解釋,直接就跪下了。
“請你們去請個大夫吧,小月腹中是公子的孩子,那也是咱們的小主子啊。”
其中一人應聲而去,另一個人將小秋扯起來:“回去等消息吧!”
小秋回頭看見小春已經將人扶進門,乾脆賴在了門口。
那婆子搖頭:“這個孩子留不住的。”
此時車夫趕到:“我那裡有些藥草,不知道對不對症,隻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你能不能借我一個火折子?人命關天呢,我們隻想救人。”
婆子皺了皺眉:“我沒帶。”
車夫急得跺腳:“小月姑娘才十幾歲,你的孩子應該也是這個年紀,將心比心,如果你的孩子遇上這種難處沒人幫忙,也太可憐了。”說這番話時,他不知想到了什麼,一個大男人竟然紅了眼眶。
“我沒有女兒。”婆子冷哼一聲,轉身看向方才那人離開的方向,一甩袖子。
隨著袖子甩開,裡麵一個火折子落在地上。而她則認真看著那邊,似乎沒發現自己東西掉了。
車夫彎腰撿起,跑進了亭子,拿了喝粥的碗,三兩下用廢舊的土磚搭了個簡單的小灶,又扯了一把那天除下來的草點火。
院子裡的水都沒有多的,車夫手頭有一些下雨接的水,不夠乾淨,是怕沒人送水才裝的。院子裡的水隻有周秀蘭屋中有一些,車夫去取,被小畫推了出來。
“這是主子的屋子,你想做甚?”
車夫委屈壞了:“我隻是要水!”
“沒水 !有也不給你。”小畫滿臉憤恨。
車夫看著她猙獰的眉眼,搖搖頭:“何必呢?”
他闖不進去,隻得用雨水熬藥。
小半個時辰之後,喬夫人身邊的管事帶著大夫過來,他們似乎並不著急,偏院這麼遠,一路過來氣息都沒亂。
小秋鬆了口氣,忙跟著一起進屋去瞧小姐妹。不管孩子能不能留住,小姐妹這條命應該是保住了。
大夫把脈後,搖頭:“太遲了。孩子已經沒了。”
管事一臉嚴肅:“要不要再開點活血的藥?小月姑娘還年輕,我聽說如果孩子落不乾淨,會影響日後生孩子。”
大夫頷首:“以防萬一,可以喝一點。我配幾副補血的藥。”
管事不置可否,車夫試探著道:“院子裡要什麼沒什麼,咱們沒有熬藥的罐子和火,連水都沒多的……”
他的話音消失在婆子冷淡的眼神中,還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見狀,管事打發了大夫,道:“夫人說過小月姑娘是聰明人,如今看來,果然不假。”她從袖子裡掏了掏:“這是夫人給的養身藥錢,姑娘收著吧!收拾一下東西,馬車稍後就到。”
此話一出,小春小秋都呆了呆,異口同聲地問:“要送小月去哪?”
“小月剛落孩子,這時候顛簸,會丟命的!”
車夫抓著幾副藥,也滿眼焦灼。
相比起他們的慌張,楚雲梨要冷靜得多,伸手一指,道:“我想他們仨一起走,連賣身契一起帶走!”
管事微皺了皺眉,很快鬆開:“我去稟告夫人。”
楚雲梨頷首:“多謝。”
三人已經發現了不對,管事一離開,小秋就迫不及待問:“你那話是何意?要帶我們走,去哪兒?”
楚雲梨笑著反問:“拿著賣身契,哪裡不能去?”
她們幾個長相貌美,被選到周秀蘭身邊,卻不隻是因為貌美,還因為她們都無依無靠,隻能忠心主子。
因此,她們不管是在喬府還是周府,都沒有親眷。
周秀蘭脾氣不好,如今又失勢,跟著她定然沒好日子過。恢複自由身見得能過多好的日子,卻絕對不會比現在更差。
幾人麵麵相覷,不敢相信這種好事會落在自己頭上。尤其是車夫,曾經他和這些丫鬟壓根沒有交情,沒想到小月竟然願意帶自己。
他喃喃問:“夫人會答應嗎?”
車夫有趕車的本事,出去之後,就算是去做幫工,也不至於天天喝粥。
幾人又是歡喜又是緊張。
兩刻鐘後,有馬車到了門口,還是方才的管事,她從馬車上下來,道:“夫人答應了。”
說著,從袖子裡抽出幾張紙,遞到楚雲梨手中:“那馬車就當送給姑娘了,往後各位好自為之。”
管事很快離開,留下的幾人剛才就已經猜到可能有機會離開,這好事落到了實處,他們還猶在夢中。
對於楚雲梨屋中發生的事情,小畫和周秀蘭都沒有過來,但卻一直支著耳朵聽。
聽到小月要求帶三人離開,小畫心裡古怪之餘,頓生不好的預感。看到管事帶著馬車過來,她心頭咯噔一聲:“難道夫人要送他們離開?”
周秀蘭在大戶人家長大,能夠跟得上喬夫人的思路,此刻若有所悟,道:“喬家不要小月腹中的孩子,興許是用孩子交換了條件。”
話沒有說得太清楚,小畫卻明白了,脫口道:“小月拿腹中的孩子換了自己自由?”
“多半是了。”周秀蘭滿心憤恨:“果然狠心毒辣,比畜牲都不如。”
小畫張了張口,她忽然拔腿就往外跑。
“小月,你等一等。”
楚雲梨剛落了孩子,身子正虛弱呢,小春和小秋都扶著她。見狀,小秋上前一步,將二人擋在身後:“你要做甚?是夫人讓我們離開的,你彆發瘋。”
小畫偏著頭去看小秋身後的幾人:“小月,你帶我一起走,好不好?”
楚雲梨衝她一笑:“不好!”
小畫:“……”
小春輕聲嗬斥:“快彆笑了吧,瞧你那臉。比夫人用的瓷盤還要白上幾分。你剛小產,彆在外頭吹風,咱們趕緊走。”
車夫已經在馬車上,摸著鞭子愛不釋手,等著幾人上來就走。
楚雲梨看向窗後麵臉色難看的周秀蘭:“彆用那種眼神看我,事還沒完呢。”
聞言,周秀蘭簡直要氣炸了。她身為主子被困守此處,哪兒也不能去,之前說是要帶著小畫離開,其實她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她還在這束手無策,天天喝稀粥,被欺負得毫無還手之力呢。小月已經帶著一群人離開,天理呢?聽到這話,肺都要氣炸了:“我比你還慘,你都要走了,也恢複了自由身,還要怎樣?”
楚雲梨用手擋著光,抬眼去看蔚藍的天:“我是一心想回家嫁人的,被你們算計有孕,又小產,回去之後,婚事成了老大難,等於被你毀了一生。”
周秀蘭滿心憤恨:“你還把我的臉都毀了,也毀了一生。”
可名聲比天大,毀了容的女子跟失了清白的女子比起來,還是後者比較艱難。
小春一用力:“彆跟她廢話,趕緊走吧!”
一行三人上了馬車,這還在喬府之中,車夫不敢打馬,隻輕聲趕著,聲音中滿是愉悅。
馬車離開後,院子裡除了躺在床上的楊婆子,隻剩下主仆二人。
周秀蘭滿臉的恍惚。
小畫滿心懊惱,早知道小月有法子,她就不把人往死裡得罪了。
周秀蘭回過神:“你後悔了?”她心情不好,看見小畫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就甩了過去:“眼神收收,本姑娘看了就煩。”
小畫想要還手的,到底還是忍住了,低下頭道:“是!”
此人是她離開此處唯一機會,不能得罪。
周秀蘭一巴掌打出去,手心打得通紅,火辣辣地疼。不覺得舒心,反而更憋屈,又踹了一腳:“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是想離開才忠心於我的吧?”
小畫:“……”那是當然。
沒有好處拿,她才不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