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知道好麼?
在楚雲梨看來, 徐三爺就是個老好人。不然也不會娶一個鄉下丫頭,哪怕為此被母親討厭也初心不改,甚至這些年來身邊隻有綠柳, 在發現綠柳瞞著自己這麼大的事情之後,隻是將孩子接回來, 沒有對她發作。
當然, 楚雲梨不覺得將綠柳晾在一邊算是懲罰。
有吃有喝,又沒被人限製行動, 哪裡算得上是懲罰?
“三爺要休你?”楚雲梨一臉驚訝。
婆婆聽明白這話後, 臉色瞬間就白了。她當初不願意讓女兒嫁入大戶, 人家怕的就是這個,結果, 這麼多年過去, 夫妻倆孩子都有了,徐三爺一臉和善的樣子。她以為不會發生這種事了的。
“彆胡說, 到底怎麼回事?”
綠柳還沒有出聲,門口又來了馬車。她聞聲回頭,看見馬車上下來的徐三爺, 氣道:“你追來做甚?這是我閨女, 我就是過來發發脾氣,又不會將她如何, 你用得著這麼……”
話未說完,她直接啞了聲。
徐三爺丟出一張紙,飄飄蕩蕩落在她腳下:“綠柳, 夫妻這麼多年,你從未將我的話放在心上過,以前我想著你孤身一人跟著我在府裡不容易, 都忍了下來。可現在,你為難的是我們兩人的血脈。她那你的親生女兒啊,被你丟在鄉下這麼多年已經很可憐了。是給了一些東西,但這本就是屬於她的!”
綠柳不認識字,但這麼多年耳濡目染下來,還是認識幾個,就比如“休書”二字,她是認得的。
此時地上那張紙上大大的“休書”二字,除非瞎子才看不見。
綠柳茫然抬頭,看他一臉嚴肅,喃喃問:“你認真的?”
徐三爺嗯了一聲:“當初我娶你,是看你單純善良,又隻能依靠我。後來還……”沒了孩子。
當然,現在才發現孩子還在,隻是被她扔了而已。他想到這些,心中痛極:“是我看走了眼,一個連親生骨肉都能隨意拋棄,冷眼看骨肉受罪的女人,比這畜牲還要不及,善良跟你根本就不搭邊!”
他一字一句的道:“我愛的是當初那個滿心滿眼隻有我,連小貓小狗都舍不得傷害的女人。不是丟棄親生骨肉,利用親生孩子的死來讓我憐惜的你!”
“今日之後,你我夫妻之情絕矣。”
綠柳麵色煞白。
因為她看出來了,此時男人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想要休了她。
一想到即將沒了徐三夫人的身份,綠柳腿肚子直打哆嗦,根本就穩不住。她癱坐在了地上,不甘心地往徐三爺麵前爬去:“你不要這樣,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們可有兩個孩子,再討厭我,你也要為他們著想呀。沒有親娘的孩子議親,會被人低看的,你那麼疼孩子,怎麼忍心讓他們被人小瞧?”
她渾身沒力氣,爬了半晌才挪到徐三爺麵前。
徐三爺居高臨下看著她:“我讓你不出來,你不聽。”
“聽!”綠柳忙不迭道:“以後我都聽你的話,讓我往東就往東,讓我往西就往西。不讓我見小妹,我一輩子也不來了。”
“遲了!”徐三爺扒拉開她拽著自己衣擺的手:“這是我閨女準備的衣衫,彆給我扯壞了。”
他看了一眼楚雲梨:“這女人慣會裝模作樣,你彆可憐她。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徐三爺話音落下,人已經出門上了馬車。
他並不擔憂這孩子會被人欺負,每次母女倆對上,孩子都沒吃虧。他留在這裡,反而會讓她束手束腳。再說,還有老太太在呢,綠柳再瘋,也不會對親娘動手。
馬車很快消失在街尾,綠柳頭上回過神來,尖叫一聲:“三爺!”
丫鬟忙上前去扶,被綠柳一把推開。她往門口奔去,確定馬車已經不在,回頭看向楚雲梨的眼神如淬了毒似的。
“我就知道你克我!果不其然,你一出現,三爺就惱了我,如今更是要把我攆走。”綠柳一步步逼近:“你為什麼不死?為什麼不去死?”
太過分了。
婆婆上前,將外孫女擋在身後,皺眉道:“這事跟甘甜無關。”
“怎麼沒有關係,如果不是她在中間挑撥我們夫妻感情,三爺又怎麼會這樣對我?”綠柳聲音尖銳:“你讓開!”
婆婆不讓。
憤怒之中的綠柳腦子裡一片空白,衝動之下,伸手抓住婆婆一推。
楚雲梨麵色微變,忙上前將人扶住。
由於婆婆身子不穩,又是朝邊上倒去,楚雲梨幾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將人扶住。她的騰不出空來,而綠柳已經撲上前抓她的臉。
電光火石之間,婆婆伸手一擋,手背上瞬間就有了幾個血印子,眨眼間已經有血流出來。
婆婆手背疼痛,心中特彆失望,怒吼道:“住手。”
這一生猶如石破天驚,綠柳被嚇了一跳,看到母親手背上的傷,她喃喃道:“我不是想打你,是想……”
“想怎麼?”婆婆氣不打一處來:“你想抓甘甜的臉?我這手背皮糙肉厚都被你抓得這麼深,你那爪子要是落到甘甜臉上能不留疤?綠柳,你是瘋了嗎,這是你的閨女,我們倆都是你嫡親的人,不是你的仇人!”
綠柳哇一聲哭了出來:“你們所有人都護著她,都不肯站在我這邊。娘,我被休了啊,以後怎麼辦?”
婆婆麵色複雜:“你就沒留點私房?”
綠柳哭聲一頓,瞄了一眼楚雲梨,道:“沒!”
她那模樣分明就是有。
婆婆見狀,也懶得戳穿她,揮了揮手道:“滾吧,既然不認甘甜,那你就當沒這個孩子。以後也彆來了。”
綠柳不甘心:“她害我們夫妻失和……”
楚雲梨打斷她:“你已經不再是徐家的三夫人,而我還是徐三爺的女兒。你再在這裡鬨,欺負的是徐府的人。你想要教訓我,真想好了麼?”
綠柳:“……”
說實話,她不太敢。
有些事情她萬分不願意承認,比如這丫頭搬出來之後將兩個鋪子的生意做得蒸蒸日上,母親還誇讚了兩句,實在公公都吩咐了手底下的管事不要為難甘甜,還讓管事得空就看顧一二。
也就是說,這丫頭不隻是得三爺疼愛,在長輩那裡都掛了名的。
她仗著生母的身份時常上門,這丫頭也不會跑去告狀,應該無礙。可她已經被休了,再往這邊來,就算徐三爺不管,那兩位也是要管的。
那二人……她誰也得罪不起。
一股怒氣在胸口亂竄,為了自己以後安逸的日子,到底是忍了下來。轉身拂袖而去。
綠柳想要挽回徐三爺,還得找地方安頓自己,又要找人伺候,很是忙了一段。
她忙碌的日子裡,楚雲梨這邊就特彆清靜。本以為徐家兄妹二人會找上門來讓她幫忙求情,可從頭到尾人都沒出現。
不是綠柳沒去找兄妹倆幫忙,而是兄妹倆不肯。
徐三爺將這些事情看在眼裡,心裡愈發不是滋味。他不打算原諒綠柳,但兄妹二人對親生母親這般冷漠,也是他沒想到的。
*
百花村裡,關於蔣家的那些事鬨得沸沸揚揚。
本來都沒什麼人說了,結果又來了一位玉娘,還住下就不走了。於是,這場戲愈發生動有趣起來。
每天從蔣家門口路過,基本都能聽到他們在吵架。
今日也一樣,沈大河起晚了,蔣文樹是很看不上。
爹娘鬨成這樣,是他沒想到的。本來以為這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歸自己兩個孩子,結果憑空殺出一個沈大河不說,如今二人還鬨著要分家。
這分給父親的東西,應該就不會屬於他了。
“爹,彆吵了。娘這些年在家裡挺辛苦的。”
蔣滿倉大怒,一把掀開衣衫,露出肚子上縱橫交錯的幾道疤痕:“當初遇上水匪,老子險些死了。拉麵賺來的銀子夠你們一家子花銷,結果你還說家裡辛苦,腦子呢?”
蔣文樹:“……”
他隨口勸了一句而已,誰能想到父親會這麼生氣?
罷!
“我出門乾活了。”
乾脆躲了。
玉娘有些不安:“我還是不在家裡住了吧,去鎮上等你。這些天我可算見識了什麼叫流言如刀,村裡這些人太長舌了,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日子簡直沒法過。”
蔣滿倉頷首:“好!”
玉娘想走,柳氏不讓:“這女人把我們家攪和得天翻地覆轉頭就想走,沒門!要走可以,先把家分了。”
蔣滿華折騰了半輩子,連個家都沒有,如今眼看有希望,那是抽著空就找柳氏商量。幾天下來,柳氏已經鐵了心要和離。
而玉娘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說哪怕蔣滿倉什麼也沒有。她也願意和他做夫妻。
於是,蔣滿倉也動了念頭,唯一談不攏的就是家中的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