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父心裡真切地歡喜起來,又問:“她人呢?”
嚴母把熱水往他麵前遞了遞,示意他將雞丟進去燙了好拔毛,隨口道:“在屋中躺著,尚安守著。”
“你好好跟她說說,生意上的事情先放一放。賺多少銀子是個夠?”嚴父一邊利索的乾活,一邊囑咐:“如果真的著急,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幫忙帶就是了。我都打聽過了,城裡的富貴人家有了孩子之後都是讓奶娘喂,他們倆如今攢了不少銀子……”說到這裡,他壓低聲音:“有人說,他們倆現如今所擁有的已經比得上城裡最富裕的那些老爺了。”
嚴母一臉驚訝。
她知道女兒沒少賺,山都買了兩座,卻沒想到竟然賺了這麼多。照此下去,豈不是會變成城裡的首富?
女兒有身孕了是喜事,家裡有這麼多銀子也是喜事,喜上加喜,夫妻倆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落下過。
樓尚安見了,笑問:“娘,這麼高興呢?”
“當然!”嚴母雙手捧著雞湯,對著這個女婿,她一開始心情挺複雜的,以為這就是個臉好看的。相處這麼久,她已經看明白,樓尚安此人並不是沒本事,不過是剛好落魄了被女兒撞上了而已。
她想過要好好哄著女婿,不然哪天這人不想做贅婿了,跑回家怎麼辦?
想著真心換真心,她是真的拿他當自己的孩子來疼。話出口,怕他對有了自己親生血脈卻不能姓樓而生出其他心思,笑眯眯道:“我和你爹所求不多,隻要一個孩子就行。不管是男是女,孩子跟我們姓嚴,下一個跟你姓樓。”
聽到這話,樓尚安有些意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頓時哭笑不得:“我有個弟弟呢,樓家有他!”
他接過雞湯吹了吹:“能夠遇上嬌嬌是我的福氣。之前不知道修了多少世的功德才能和她做一世夫妻,隻要能夠和她在一起我就滿足了,孩子有則錦上添花,沒有孩子也能過。這輩子我都不會因為任何理由離開她。”
這世上的男人,十成十都會在乎子嗣傳承。嚴母一聽這話先是不信,一抬眼發現樓尚安臉上滿是真誠。她微微一愣:“嬌嬌就那麼好?”
“她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女子。”樓尚安一臉慎重地說完,笑著道:“娘,我想和她單獨相處一會兒!”
嚴母出了門,還有些恍惚。
嚴父不好進女兒的屋子,看見老妻出來:“如何?”
“給我攆出來了。”嚴母將方才女婿的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低聲道:“這世上真有這種感情嗎?”
不說彆人,就隻說她,這些年隻為男人生下了一個女兒。男人嘴上沒說,也沒有納妾,但私底下沒少歎息。就憑著他沒有找其他女人生孩子這一件事,嚴母心裡對他就特彆感激,這些年都儘量包容他的脾氣。
當然,嚴父也沒什麼臭脾氣就是。
她就是覺得……自己女兒遇上這麼好的男人有些不真實。
楚雲梨有了身孕,嚴父拍板搬家。以前他不愛讓人伺候自己一家子,如果不是楚雲梨堅持,他甚至還想把紅書送走。
如今也不避諱此事了,搬到了內城後,還特意找了個家裡能來個孫子全部養活了的婆子進門伺候女兒吃喝拉撒。
楚雲梨哭笑不得。
搬家了,樓尚安給弟弟去了一封信。
樓尚平今年十四,樓父很喜歡送兒子讀書,巴不得家裡出一個秀才改換門庭。當初樓尚安資質平平,他也咬牙送了十多年,算是花費了他大半的工錢。
如今樓尚安當家,又見樓尚平資質不錯,本身又是個勤快人,便將他送到了百裡之外的大書院,兩三個月才回來一次。
樓尚平得到消息,急忙趕回,還帶著幾大籠鴿子。
樓尚安如今不缺銀子,而原身原來在讀書時,在同窗中算是過得比較窘迫的,經常不好意思與人來往。於是,樓尚平去讀書,樓尚安從來沒有短過他的吃喝花用,銀子那都是上百兩的給。當然,也是知道樓尚平的性子不會被寵壞,才敢這麼給。
當下的鴿子可以用作傳信之用,比光會下蛋的雞可貴多了。這三籠鴿子,楚雲梨一看就知花光了樓尚平省下來的銀子。
樓尚平對著她這個嫂嫂格外尊敬,規規矩矩一禮:“嫂嫂,紅城那邊有好幾家養鴿子的,您每天都吃上兩隻,這裡能吃三個月,回頭弟弟再買了送來。千萬彆省。”
他知道好歹,當初哥哥奄奄一息被抬回來,他以為自己在這個世上最後的一個親人都要留不住,好在哥哥扛了過來。但他卻沒想過哥哥還有娶妻生子的那天,由其嫂嫂還這樣好。
哥哥要入贅時,樓尚平擔憂了好久。畢竟不管是傳言還是話本子,贅婿的日子都不好過,下場也不好。他以為哥哥能夠管著酒樓,能夠給他出銀子讀書已經很好。沒想到哥哥竟然能插手嫂嫂所有的生意,甚至嫂嫂一家都沒拿他當外人。他穿的衣衫鞋襪,還是伯母親手做的。
楚雲梨好笑:“天天吃鴿子,也不怕將我膩死!好生讀你的書,家裡的事不用你操心。”
樓尚平眼圈微紅:“那趙家遭報應了,嫂嫂,如果不是遇上你,我們……”
“彆說這些。”楚雲梨勸道:“人要往前看,日子是越過越好的。你好生讀書,以後也讓我跟你哥沾沾你的光。”
“好!”樓尚平本來想回來歇個十天八天,聽到這話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第二天就往回走,一家子攔都攔不住。
*
城裡那位被陳家休出門後將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沒多久又招了個容貌俊俏的贅婿的嚴月嬌,最近有了身孕了。
這個消息一出,小範圍內的眾人還是挺驚訝的。
這真是放過了陳家,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了。
放過是不可能放過的,最近生意上的事多半都是管事來府裡說,楚雲梨閒得無聊,這天難得出門逛了逛,頗覺無趣,回家時看到另一邊的街道,忽然來了興致。
“我們去陳家一趟吧。早前說要探望白雪梅來說。”
樓尚安失笑:“好!”
彆人或許會擔憂楚雲梨懷著身孕出門會傷著孩子,他卻不會這麼想。當然,照顧她已經成了習慣,落在外人眼裡,就顯得他對妻子小心翼翼,像捧個生雞蛋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給摔了。
落在陳父眼中,更是暗罵樓尚安諂媚。
得知嚴月嬌上門,陳父親自來接了。最近嚴月嬌可是城裡的紅人,不說從她手裡拿到貨物轉手就能賺到銀子,隻外地來的好多客商,做生意的條件就是引薦這位。
當然,隻要誠誠懇懇上門,嚴月嬌都會見麵,也會收下定金,隻是拿貨的時間得往後推罷了。
實在趕不出來,客商也隻能等著。但……陳家吃不到這番紅利。
因為嚴月嬌不見陳家的人,更不會見陳家引見的客人。這小半年中,隨著嚴月嬌生意越來越好,陳家的生意就真的舉步維艱。
如今嚴月嬌主動上門,不管是為了什麼,陳父都願意客客氣氣將她招待一番,萬一能和好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陳父一看到人就滿臉堆笑:“快請。”
楚雲梨笑吟吟:“我來看白雪梅。”
“在呢。”陳父伸手一引。
楚雲梨走在熟悉的園子裡,道:“記得當初陳公子沒有遇見白雪梅時,還承諾過要把那處假山移了挖一個池塘種蓮藕。”
不過後來嚴月嬌一屍兩命,楚雲梨來了後飛快離開,假山到底是沒挖。
陳父一愣,他還不知道這件事情,隨口道:“嚴東家要是喜歡,回頭我就找人來布置。”
“那倒是不用,畢竟我不會經常來。”楚雲梨說著,到了正院外,而陳父腳下未停,繼續往前走。
楚雲梨好奇問: “不是住在這裡?”
陳父:“……”
“他們夫妻分院子住了。”
楚雲梨頷首:“聽說陳公子受傷,我瞧瞧去。”
說著,強勢地走在了前麵。
陳見山傷在那處,好說不好聽。陳府對外說他生了病需要靜養。
陳父看見前兒媳進了院子才想起這事,心裡一驚:“見山是生病了。”
楚雲梨眼神意味深長,也未與他爭執,進門後看見憔悴不堪的陳見山時,心情就更好了。
此時的陳見山渾身衣衫皺巴巴,眼底青黑,像是好多天沒睡,屋子裡一股酒味兒衝鼻。
樓尚安皺眉:“彆進去了,小心將你熏吐。難不難受?”
陳見山時隔半個多月再次見到嚴月嬌,覺得她比以前更精神了,肌膚紅潤白皙,身邊的樓尚安滿眼都是她。
“你來了?”
楚雲梨頷首:“聽說你受了傷,不知傷得如何?”
陳見山:“……”
“不打緊。”
楚雲梨一臉驚奇:“真的?我聽到的可不是這樣,白雪梅腹中孩子,大概是你這輩子唯一的血脈了吧?說起來,果然不愧是你看中的人,下手就是狠!當初我要是跟她一眼下手狠辣,也不至於淪為棄婦。”
陳見山張了張口:“嬌嬌,我對不起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再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
“她有人照顧。”樓尚安一臉凶狠的模樣:“再說這話,我廢了你。”
楚雲梨伸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不用,他已經是廢人了。”
陳見山:“……”這兩人真的是來探望他的嗎?
這一句句的,分明就是在往他心上紮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