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範繼良幫著還了一十多兩的利息,當時他拿銀子爽快,順便求了幾句情,那些人目的是要銀子,不是想把人逼到絕處。因此這半個多月以來就沒有其他的利息,富貴欠的債還是百兩!
烏泱泱來了十多個人,兩邊人寫了契書,範繼良親自按了指印,認下了債務。
為首之人和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之前逼著富貴還債……其實誰都明白,富貴根本拿不出來多少銀子,城裡混跡多年的範繼良肯定比他要強得多。當即收好了借據,笑著道:“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兄弟辦事敞亮,我也不是那無情之人。給你十日籌銀子,這些天不算利息。隻希望你十日之後不要涮兄弟們玩兒。”
“一定一定!”範繼良答應下來,又道:“我想借您的師爺幫忙寫一份放妻書。”
這不是什麼大事,跑去街上找個先生寫,也才幾文錢。那人一揮手,本來準備收筆墨紙硯的師爺重新鋪開,問明了情形後,很快寫就了一張。
範繼良以為富貴就算答應了,也不會那麼爽快放荷花走。他料錯了,富貴直接就在放妻書上摁了指印,一點猶豫都沒有。
荷花顫顫巍巍上前,也摁一下手指印,她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一片恍惚裡,追債的人和富貴先後離開。
這麼多人過來,也引來了不少鄰居觀望。範繼良送走了眾人,關上門後一把將荷花攬入懷中,激動地道:“彆害怕,你自由了。那個混賬再也不敢對你動手。”
荷花這才回過神來,撲進他的懷中,哭得酣暢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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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梨做著生意呢,也沒忘了派人盯著範繼良,暗處的人不知道他們商量了什麼,如實將自己看見的情形報了過來。
當時他很是歉疚,畢竟東家給得太多了,他卻連最基本的都沒弄清楚:“我打聽了,可那些打手不是善茬,我不敢靠近。富貴離開之後立刻就找了個女人喝得醉醺醺。”
總不能去找範繼良打聽吧?
“不要緊,繼續盯著。”楚雲梨是真的不在意。這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管什麼樣的事,不管瞞得有多好,隻要發生過,就早晚會被打聽出來。
她以為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知道真相,結果就在當天下午,範繼良找上了門。
當時玉珠正在做點心,定好的模具印出精致的花紋後,還需要添上花蕊。她做得認真,兄弟一人幫著燒火打下手。
聽到敲門聲後,楚雲梨以為是客人,下意識去開門。看見門口站著的範繼良時,她有些意外:“你怎麼回來?”
範繼良還在院子外就聞到了一陣陣清香,讓人食指大動。他好奇問:“你們做點心的方子哪兒來的?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是不是嶽父教你的?”
楚雲梨板起臉:“有話就說,沒話滾。”
這般不客氣,範繼良皺了皺眉:“我到底是孩子的爹,咱們倆就算分開了也不應該做仇人,不然,隻會讓孩子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楚雲梨抬手就關門:“彆杵在門口,一會兒有客人要上門的。”
“我有話要跟你說。”範繼良擋住了門板,強勢地擠了進來。
站在院子裡,他左右觀望一圈,那天來的時候,這院子裡人特彆多,當時覺得院子不大。這會兒所有人都挪走了,院子裡隻剩下一些做點心的木頭模具,顯得挺空曠的,角落裡擺著幾盆花草,挺雅致。
“有話快說。”楚雲梨滿臉的不耐煩。
範繼良回過頭,沉吟了下,問:“咱們分開之後,你和孩子加在一起有七十多兩銀子,我知道你買了鋪子,然後又花了本錢做生意……現在讓你籌,你籌得出來麼?”
楚雲梨揚眉,這混賬玩意兒該不會還沒打消幫荷花男人還債的念頭吧?
“籌不出如何?籌得出又如何?”
夫妻兩人在這兒說銀子,廚房裡的姐弟三人都探出了頭來。
範繼良輕咳了一聲:“是這樣的,荷花這些年過得很苦,我早就跟你說過想要報答她。將她拖出泥潭也算對得起她了。所以,她男人找上門後,我承諾幫忙還債,他放荷花自由。”
楚雲梨頷首:“然後呢?”
話說到這裡,範繼良很是不自在:“我跟那些人簽了借據。現在欠債的人是我,那些賭坊的打手……街東頭的陳家小子在十六歲那年被人騙去賭坊,後來欠了三十兩銀,不敢跟家裡說,後來被打斷了一條腿和一條胳膊,當時他要是還不說,連命都要丟了。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楚雲梨上下打量他:“有屁快點放,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爽氣。我忙著呢,沒空給你閒磕牙。”
範繼良來不及計較她的粗俗,一咬牙:“我還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