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行!”楚雲梨笑吟吟幫她整理了下衣領:“你娘都這麼聰明,你肯定不傻。”她又看向兄弟二人:“你們也去!”
兄弟倆不願意,玉林道:“讓姐姐去就是了,我們家確實需要一個會算賬的。我和玉平在家裡幫您的忙,這點心的方子,可不能讓人給學了去。”
楚雲梨哭笑不得:“我會請人。”看幾個孩子還要說話,她強調:“我自己揉麵和芯,不讓外人插手。她們學不去的。反正,我舍不得把你們一直拘在廚房裡,沒銀子就算了,如今既然有銀子,可以送你們讀書,那是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的。這事就這麼定了。”
翌日一大早,她真就帶著幾個孩子去拜師。其實之前就已經找相熟的夫人幫忙說和過了。姐弟人拜的是兩個夫子,不過都住在一條街上。離他們租下的院子和鋪子都不遠。
比起那些送孩子讀書就一定要讓孩子讀出一個名堂的人家,楚雲梨的要求並不高,隻希望孩子認一認字,夫子教這樣的孩子沒有壓力,自然就不需要考孩子的資質。一切都挺順利,楚雲梨當天就交了束脩。
從那天起,個孩子每天早上起來洗漱過後就出門,楚雲梨帶著請來的幾個婦人做點心。
這其中有兩個都是張六娘的親戚,楚雲梨打算從中挑出一位老實本分的管著這事。
關於送個孩子去讀書的時候,張家夫妻倆知道後很不讚同。為此還特意上門勸過。
在他們看來,玉平的年紀讀書剛好,玉林稍微大了點,但女兒執意的話,也不是不行。可玉珠……一個姑娘家讀什麼書?尤其女夫子收的束脩還更貴,也完全沒這個必要嘛!
若不是張六娘大字不識一個,楚雲梨就自己教他們了。再說,她以後肯定要把生意做大,肯定得自己算賬,一直都不認字可不行。送幾個孩子讀書,完了她再跟著幾個孩子學,彆人問起來也有個說法。
就算她懂得多,不像是跟在孩子後頭學的,也可以解釋說她天賦異稟。
張家夫妻跑了一趟,苦口婆心勸說半天。見說不動女兒,也隻能放棄。
張父臨走前,實在忍不住了,問:“你送幾個孩子去讀書,是不是跟那個混賬有關?”
楚雲梨揚眉。
張父就以為猜中了女兒的心思:“範繼良如今欠著百兩銀子,還指望你幫忙還呢,你不答應,他還跑去求我了。其實你這想法也對,比起給彆人還賭債,還不如讓幾個孩子糟蹋呢。”他又囑咐:“糟蹋銀子也要有個限度,孩子一天天大了,玉珠很快就要準備嫁妝,你可彆讓她空手出門。兄弟兩個娶妻生子可要一筆不小的花銷,尤其你連宅子都沒有……”
他越說越焦灼,緊鎖的眉頭就沒有放開過。
方才夫妻二人是走過來的,楚雲梨已經找好了馬車送他們回去,此時她上前扶著張父出門:“你放心吧,我已經在看宅子了,做點心掙得還行,到時我爭取在個孩子成親時每人分一個鋪子。”
張父有些意外:“這麼賺呢?”
楚雲梨頷首。
那他就放心了。
至於讓女兒照顧兒子……張父從來就沒有這種想法。他教導子女,從來就沒想要讓孩子回報。兄弟姐妹之間相處成什麼樣,全看他們自己的緣法。
如果其他的孩子能夠說服六娘幫忙,還不讓六娘反感,那也是他們自己的本事……反正幾個孩子家裡也不是過不下去,就算不富裕,也不至於餓肚子。實在沒必要非要把他們捆在一塊兒。
*
眼瞅著十日之期越來越近,範繼良被母子幾人拒絕之後,又去找了嶽父嶽母,看他們不肯幫忙,還去找了夫妻二人親近的長輩,想請他們幫忙說和。
可惜一切很不順利,就算得以進門,人家也根本不接話茬,有兩家更是直接將他拒之門外。比如六娘的姑姑,曾經多喜歡他的,夫妻倆上門每次姑姑都會特意去買肉買酒,對待幾個孩子也耐心。
現在姑姑幫著六娘做點心,也就晚上有空。範繼良跑了幾趟都沒能進門,天天堵在門口,好不容易攔著了人,結果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
他喊姑姑 ,人才回頭警告他彆亂喊。
隻剩下天了,再不想法子,到時候至少也要被斷一條腿。範繼良厚著臉皮又一次上門。
這一次院子裡隻有個做點心的婦人,張六娘自己不在。範繼良問及去處,幾人也說不清楚。
他懷疑是這幾個人不說實話,現在最要緊的是想法子把債還上,否則彆說做生意了,連小命都要交代上。於是,他也不忙著回客棧,就在街口等著。
一直等到了天黑,才看到張六娘從一架馬車上下了。
“六娘,你去哪裡了?”
楚雲梨聽到聲音,回頭看他,相比起上次見麵,範繼良又憔悴了許多,整個人蒼老了好幾歲。
“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找你。”範繼良心中焦灼萬分,麵上就帶了些:“六娘,現在你身上有多少銀子,先給我一些,好歹把那些人的嘴堵住,不然他們真的要動手。我要是被打的半死,幾個孩子肯定放不下……”
楚雲梨眯起眼:“你在威脅我?”
“我不敢。”範繼良急得跺腳:“六娘,我真沒想到你會這麼狠心。”
楚雲梨若有所悟:“你覺得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去死,所以才放心的將債務轉了過來?”
範繼良沉默。
他確實是這種想法。
反正張家能夠湊出百兩銀子,他先把荷花解救了,完了再用客棧慢慢賺錢還債。這和他一開始的打算沒有多大的區彆。
“我不會幫你。”
範繼良抬頭,今天他往返此處好多次,也算是看明白了,六娘的這個點心生意比他以為的要大……幾個孩子去讀書,六娘自己都不乾活,利潤絕對不少。
“你幫得上我的,對麼?”
楚雲梨頷首:“最近我準備買宅子,手頭確實挺寬裕,但你對荷花那樣放不下,我不高興。所以,不會幫你的忙。”
範繼良心都涼了,隨即又升起了幾分希望,六娘記恨荷花,明顯放心不下他,定然想要與他和好,他飽含期待地問:“我要是送她走,一輩子再也不見她,你會幫我嗎?”
“你這話可真好笑。”楚雲梨滿臉嘲諷:“你當我是什麼?離不開你?我要是真的幫了你的忙,到時你還覺得自己被棒打鴛鴦,又忍辱負重討好我。我才不乾這種傻事,這天底下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
範繼良聽到這裡,頓時心慌起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張六娘會另嫁他人,打斷她道:“可那些男人不會有我對孩子這般真心的疼愛。”
“那有什麼要緊?”楚雲梨似笑非笑:“誰敢不喜歡孩子,我就換一個男人。”
範繼良:“……”
好半晌,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接這番話。
“一個水性楊花的娘,對孩子不好。”範繼良知道孩子在讀書,卻沒想過讓他們讀出什麼名堂。此時他想到什麼,忽然道:“我要是被追債的打死了,萬一孩子讀書有天分,一定會影響他們的前程。”
“不要緊,誰讓他們有這麼一個不成器又不為孩子考慮的爹呢。人一輩子很多事情都可以選,但不能選擇自己的爹娘。自認倒黴吧!”楚雲梨輕飄飄說完,看他無言以對,問:“還有事麼?”
範繼良深深呼吸:“你真的能做到看著我死?”
“你試一試不就知道了。”楚雲梨笑容滿麵:“你還是趕緊走吧,多耽擱一會兒,荷花該懷疑你要和我舊情複燃了。人家現在可憐得很,身邊沒有依靠,隻能靠你,心裡定然很不安穩。”
範繼良聽出她話中意有所指,下意識回頭,果然就看到了藏在街角處探頭探尾的荷花。
“荷花?你什麼時候來的?”
荷花麵色蒼白:“就……你說要把我遠遠送走,一輩子再也不見我的時候。”
她說這話時,不敢看麵前的兩人。
楚雲梨唇角微翹:“放心,好馬不吃回頭草。這男人是我不要了的,就絕對不會再撿回來。你完全不必這般患得患失。”
這話讓荷花微微安心。
落在範繼良的耳中,一顆心都提了起來。他真沒想到張六娘說轉身後就真的不在乎他了。
“六娘……”
楚雲梨皺眉:“我們沒那麼熟,請喚我張東家!”
範繼良:“……”連喊都不能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