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聽見父親的神情, 提醒道:“為人父,就該為孩子考慮。我們姐弟如今都在讀書,要是跟著你彆說讀書了, 連吃飯都吃不上順口的。爹,你應該有汙蔑我的想法吧?”
範繼良還真有。
被孩子識破了想法,他很是不自在:“那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再過幾天那些人又要上門, 再被他們打一頓, 我這條命就沒了。”頓了頓, 他立刻就有了個主意:“要不你留在這裡,我派人告訴你娘, 要是她不給我送銀子,我就要傷害你……”
玉珠瞪大了眼:“你這是什麼餿主意?娘已經很討厭你了, 要是你再乾這種事,怕是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範繼良有些沮喪:“我不做這種事, 她可能原諒我嗎?”
玉珠啞然。
其實也不會。自從爹娘分開之後, 爹被那個荷花纏著,又有那些要債的人登門,日子都過不好。而娘一直都在為生計奔波……確切的說,為了生意奔波, 短短的時間裡已經買下了一個宅子, 最近還在買鋪子。
她瞧著, 如今的母親已經將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生意上, 大概是覺得銀子比男人可靠。偶爾提及父親, 彆說傷心低落了, 話裡話外滿是嫌棄。
父親並非沒有可取之處,至少在過去的十幾年裡,父親很勤快, 也願意聽母親的話。但現在,母親在外做生意接觸的那些男人一個比一個優秀。
人嘛,都是慕強的,捫心自問,她真不覺得這對夫妻還有和好的可能。
比如她自己,曾經在這個小客棧裡天天忙活。那時候她對自己的婚事並沒有多期待,想著最多就嫁一個跟範家差不多的人家,嫁過去之後,不管嫁妝多寡,最後肯定都是為了家裡的生意忙碌,生三兩個孩子,將他們養大。要是低嫁的話,日子還會更苦,說不準還要回娘家打秋風才過得下去……真的是,一眼就把自己的一生都看到頭了。
現在不一樣,她讀了書,母親的生意越做越大,家裡已經有了伺候的人,母親已經不用親自乾活,以後她長大了,嫁的人家要是沒人伺候,那都是低嫁!
都說由奢入簡難,如今家裡有人伺候吃喝拉撒。再讓她回到這個客棧裡像曾經那樣整日忙活,彆說母親不願意,她自己也不大願意的。
範繼良看見女兒神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不想再挨打,反正這是自己的閨女,本就該幫自己的忙,他心一橫,伸手招了招:“丫頭,咱們父女久不見,你過來,讓爹好好瞧瞧你。”
玉珠眼圈微紅,上前兩步。
範繼良眼神一狠,一把將閨女扯過來,怕女兒逃脫,他乾脆忍著疼痛翻身將人壓住,抬手就扯了邊上脫下來的衣衫,打算將人捆起來。
從玉珠過去到被父親壓住,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玉珠嚇一跳,抬腳就踹。
範繼良身上有傷,痛得悶哼一聲,卻壓得更緊。他對女兒出了手,父女之間的感情多半敲磨光了,如果還不能讓張六娘幫忙,那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玉珠沒想到父親真的會對自己動手,心裡特彆失望,聽到父親悶哼,她一點心疼都沒有。又踹了兩腳,察覺父親似乎很害怕被踢著。她下腳愈發狠了。
範繼良一開始以為自己能夠撐著將女兒捆住,可這丫頭下手太狠。他根本就忍不住。
人一痛,身子下意識瑟縮。
玉珠找到了機會翻身而起,頭也不回往外跑。看父親要起身追來,她回頭狠狠在其肚子上踹了兩腳。
“爹,娘早就說過,會對孩子出手的人,那是畜生不如。沒想到你真的……”玉珠抹了一把淚:“以後你就是死了,我也不會再來。”
等到範繼良掙紮著起身,玉珠已經消失在了後院之中。
荷花聽著樓上動靜不對,又看到小姑娘哭著跑走。嚇得急忙上樓。
範繼良滿臉焦急:“快把玉珠給我攔住!”
“已經走了。”荷花看見他唇角的血:“你又受傷了。玉珠對你動手了?”
範繼良氣不打一處來:“那丫頭回頭肯定會告我的黑狀,趕緊把人攔回來。”
玉珠想的是逃命,等到荷花下樓,門口哪裡還有玉珠的身影?
*
楚雲梨剛剛回到家裡,就看到淚眼婆娑的玉珠。好奇問:“這是怎麼了,被人給欺負了?不是跟你說過,出門在外要小心行事。將彆人的話都當做狗屁,一切以自己的安危為要?”
玉珠看見她回來,哭得更傷心了。
楚雲梨訝然:“到底是誰欺負你了?”
夫子的那些弟子……不可能!
整個府城分內外,但凡有點兒法子,所有人都會往內城跑。住在外城的人中,不是楚雲梨自吹,沒幾個人有她的銀子多。當初將玉珠送去夫子那裡後,她還親自去送過點心,不說圖人照顧玉珠,總之不能讓他們對玉珠生出惡感。
都說拿人手短,有夫子看著,那些姑娘應該不會針對玉珠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