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做慣了好人, 看弟媳下不來,又上前拉扯女兒:“妮子, 你今天怎麼了?”
楚雲梨一把甩開了她, 自己走到灶前燒火,一邊陰陽怪氣:“我是沒有那個等著彆人伺候的福氣,還是自己最靠得住。”
柳氏氣急了:“反了天了。妮子, 你給我滾出來跪著,否則, 就彆吃飯了!”
“我不吃飯, 也彆想我做飯!”楚雲梨不甘示弱, 起身出門,在眾人的目光中回了房。
回字形的院子大大小小十間房, 除了夫妻,幾乎都是單獨住。錢立妮是跟母親一起住的, 屋子黑漆漆,一眼看去就特彆簡樸,沒有一點兒鮮亮的顏色。
錢立妮這些年來隻有一套衣衫, 還是錢立雪不要了的,本來她是姐姐, 骨架要大一些。錢立雪穿剩下的就更小了,到處緊巴巴的。
楚雲梨將桌子挪開, 又搬了個大盆進來, 然後去廚房打了鍋中的水, 再拎一桶涼水, 水溫正好。
院子裡眾人都挺忙的,錢立雪確實要去見媒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今天就會定下婚事。並且,在此之前,李家人會找上門。
他們沒有揪著楚雲梨教訓,是忙著給錢立雪當時洗漱,還要給她重新準備衣衫。
一家人正忙著呢,就有人敲門。
楚雲梨找了孫氏的衣衫穿上,出門就看見了進來的李家人。
李家人全部都來了,李東南身形修長,今日卻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李母十分看不上兒子這副沒出息的樣子,自以為不著痕跡地將人拍了一把。
“我聽說立雪要定親了,但她之前是我兒子的未婚妻。這事情你們家該給個說法呀。”李父沉著一張臉。
在他眼裡,錢家人忒不厚道。如果不願意結這門親,當初倒是彆答應呀。答應了又來反悔,讓李家成了笑話。這也罷了,傳出去外人也會說是錢家人不講道理,主要是兒子將心思放在了未婚妻身上,如今錢立雪要另嫁他人。對兒子的打擊特彆大。
“這事我們已經商量過了。”柳氏上前:“妮子是個好姑娘,比雪兒勤快,性子也乖巧。我是真的喜歡東南這孩子,所以,這親還是得結。等到了日子,妮子嫁過來。”
李東南皺了皺眉:“我未婚妻是雪兒。”
“傻孩子。妮子比雪兒好多了。”柳氏笑吟吟。說著還推了一把身邊的男人。
錢老頭今年已經六旬,頭發花白,此刻蹲在屋簷下抽著旱煙,道:“我也覺得這事合適。妮子是個會過日子的,也會體貼人。也不亂花銀子……”
“當初定親的是雪兒。”李東南再次強調。
李家夫妻麵麵相覷。
當初會有這門親事,主要是因為兒子願意。再則,錢立雪是真的長得好看,加上兒子容貌不錯。以後這二人生下的孩子絕對不會醜。還有就是……錢家挺疼二房的兩個姑娘。他們給出來的聘禮絕對不會虧。
大房的錢立妮確實勤快,但也太悶了。並且,都說那丫頭克父,又不得長輩疼愛……在家裡,連家人都擺布不開的姑娘。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與人相處。
不得長輩疼愛自己,又沒有個兄弟。這種姑娘嫁人之後,幾乎就沒了娘家,兒子也就沒有嶽家幫襯。本就是獨子,他們可不願意娶這樣一個兒媳。
孫氏眼看有了客人,在廚房裡忙活著燒茶。小柳氏笑了笑:“其實我也挺喜歡東南的,也一直拿他當女婿,但我家雪兒她養得跟個嬌娃娃似的。隻看那身肌膚,也不是普通人家……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想說,婚姻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但也要兩情相悅。咱們做長輩的強行將人送走一堆,最後隻會湊出一對怨偶來。”
她笑吟吟看著李東南:“你對雪兒那麼好,也不想強迫她是不是?”
李東南沒說話。
小柳氏也不惱,笑看著公公婆婆:“我是這麼想的,妮子她性子有些木,不管嫁到誰家,那都是對不住彆人。這嫁妝上就該厚一些,也是彌補的意思。”
柳氏明白了娘家侄女和兒媳的意思,頷首道:“對,全套的家具,八床被褥,女婿的衣衫四套,料子兩匹,鍋碗瓢盆一套,三百今糧食,壓箱底的銀子……十兩!”
她是咬著牙定下了壓箱底。
李母滿意了,真的,婚事談到這種地步,她已經不指望能夠拿回當初的十三兩聘禮,底線是十兩。
如今買了這麼多的東西,都不止十三兩了,關鍵是還順便解決了兒子的婚姻大事……要隻是取回銀子,還得給兒子重新定親,一來一回,又是一大筆花銷。
錢立妮性子確實木,可也確實勤快,兒子娶了這樣一個人,自己能輕鬆不少。畢竟,錢立雪一看就不像是會乾活的人,兒子又對她百依百順,誰伺候誰還不一定呢。
“那妮子願意麼?”
小柳氏接話:“願意的。”說著,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端著茶水出來的孫氏:“我嫂嫂也是個勤快人,她生的姑娘,絕對沒錯!”
言下之意,孫氏要是不願意,也不會親自去燒茶招待。
“不願意!”楚雲梨梳著濕透的發從屋中走出:“李伯母可能不知道,我從前天早上就跪在院子裡,這兩日一直都在下雨,我頂著大雨跪到現在,就是不想答應這門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