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盼兒一把推開他, 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白家這是在逼我去死,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死也不願意親近他……嗚嗚嗚……你們欺人太甚。”
她轉身,捂著臉嗚嗚的哭。
端午歎息:“盼兒,我心悅你, 想要和你白頭偕老。我愛的是你這個人, 不管你身上發生了什麼,我對你的感情都不會變。你彆再哭了, 哭得我心都碎了。人活在世上, 得有責任,我要是隻有你一個親人, 一定毫不猶豫去死。可是,我有爹娘, 有大哥, 有妹妹。這一次的事情……”
林盼兒打斷他的話:“壞事又不是你做的。”
“可要不是我跟你在一起惹惱了公子,夫人不會想著查賬。”端午苦笑, “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盼兒, 幫幫我吧!我想要和你一起看儘天下的美景, 想要和你白頭偕老。要是你不幫忙, 我們一家人都沒有以後了。咱倆好不容易才結成夫妻, 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就甘心?”
林盼兒淚眼汪汪。
兩人擁在一起,端午一直在她耳邊說著情話,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林盼兒臉上的淚水才漸漸不流了。她已經接受了他的提議,問:“我們一家人都出不去,如何能見得到戴公子?”
“我讓人去請他來。”
*
楚雲梨不知道白家人商量的對策, 但想也知道他們早晚會請出林盼兒來求情……這天底下確實有鶼鰈情深的夫妻,有拚死也要為對方付出的感情,但絕對不可能出現在白家人身上。
但凡他們有點人性,都不會昧下那麼多銀子。端午要是有擔當,也不會借著林盼兒之手毒死東家鳩占鵲巢。
因此,戴青山回來之後,楚雲梨再催促底下的人,不惜給那些貪墨的管事優待……如果當日招認,可以隻退還六成銀子,次日退還八成,並且不會被告到衙門。超過兩天,不止要全額退還,還會有牢獄之災。
於是,兩日不到,所有的管事都已經招認了貪墨所得,其中大部分人都有賬本,記著他們給白耀送了多少銀子。看賬本的陳舊,隻要不是剛準備的,楚雲梨都會把賬記在白耀頭上,有人口訴,楚雲梨就會讓他們畫押。
林林總總加起來,白耀收到了十四萬兩八千多兩,還沒加上府裡這些人孝敬他們的東西,再有,管事逢年過節給他們送的禮物也沒算。
可以說,白耀得了大半錢財。
賬目一整完,楚雲梨立刻就把戴青山請了過來。
“你看吧。”
戴青山做生意多年,翻了翻後,麵色沉重:“他們就不怕被查出來麼?”
楚雲梨歎息:“人都有貪欲,看著大把大把的銀子堆在麵前,很少有人能把持得住。最重要的是,我們太信任白家父子。誰都看得出來端午是下一任外管事,接任白耀的管事不查,就不好被發現,那些人便愈發膽大。再說,法不責眾,做這種事的人多,不認為我們會嚴懲。最多就是退還銀子。”
事實也是如此,楚雲梨為了不讓戴青山對林盼兒心軟,想儘快將他們做的事整理出來,幾乎放過了所有貪墨的管事。
當然,就算不把他們告上公堂,楚雲梨也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隻要把他們貪墨東家銀子的事情透露出去,這些管事想要再找到一份活計可沒那麼容易。除非舉家搬到外地去重新開始,都說人離鄉賤,他們許多人的祖祖輩輩都在這裡,多半不會輕易離開。
戴青山麵色複雜:“我是真沒想到。”
楚雲梨認真道:“這些管事裡,多半都是有本事的,大部分抱著從眾和僥幸心理才做下錯事。隻要銀子還回來,我不打算與他們深究……但是在他們承認事實之前我就已經承諾了的。但白耀此人,我絕不會輕易放過。”
戴青山頷首:“娘做主就是。”
他沒有異議,楚雲梨並不意外。過去那麼多年,凡是生意上的事情韓意雙決定了的,戴青山一般不會更改。
楚雲梨似笑非笑:“那麼,若白家人讓林盼兒來求情,你打算怎麼做?”
戴青山:“……”
“我不會原諒。”
這個回答,楚雲梨滿意的,強調道:“我記著了,你可彆自打臉。”
戴青山心情不太好,沒什麼心思說話,眼看正事已經說完,便起身告辭。
剛出了外書房的院子,就有人湊了過來:“公子。”
戴青山頓住腳步,等著他的下文。
“是端午,他深知自己有錯,想要向您親自磕頭請罪。還說有話要跟您說,隻是他出不來,讓您務必過去一趟。”
方才戴青山看見那些賬本,心裡對白家人怒火蹭蹭往上漲,正窩火著呢,聽到這話,第一反應就是不去。隨即又想,憑什麼不去?被白家人引出來的怒火,就該從他們身上撒出去。他回了書房一趟,將方才那賬本取了一份。
白家的院子外守著十來個人,看見戴青山過來,紛紛低頭行禮。
“開門!”
關了兩天的大門打開,白家的人都探出了頭來。看見進門的人是戴青山,紛紛出來行禮。
立夏衝在最前,眼淚汪汪道:“公子,爹娘他們做的事情我從來都不知道,真的!都說冤有頭債有主,您是個講理的人,那些事與我無關,我……我想去繡房上工。”
戴青山並非不知道立夏當差的真相,以前是看在白家父子的麵上懶得計較。他那時候以為這一家子忠心耿耿,便覺著看在其他人兢兢業業的份上多養一個閒人也不要緊。此時聽到這話,隻覺諷刺,直接冷笑著質問:“我記得你當差有六年了,八歲開始點卯,迄今為止領了六年的工錢,你繡出了什麼來?”
正經的繡品,一副完整的都沒有。哪怕是零碎的,也不超過二十幅。
此話一出,白家人臉上都有些掛不住。
秋娘子勉強扯出一抹笑,替女兒解圍:“立夏被我們慣壞了,公子大人大量,彆跟她一般見識。”
戴青山冷笑問:“本公子要是與她計較,就成了小人?”
這話誰也不敢接呀。
白父討好道:“秋兒不是那個意思,公子彆生氣。”
“本公子不生她的氣,難道生你的氣?”戴青山一抬手,將賬本丟在了白耀腳下:“自己看看吧。”
白耀眼皮直跳,心裡很是不安,卻又不得不去撿。翻開後看見上麵管事的名字和給他送錢的日子,包括送出的數目都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一顆心直直往下沉。
端午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瞄了一眼,隻看一眼就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