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青山此人,比較重情。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想要與人談情,自然多的是人願意。可他是家主,他的妻子得識大體,還得願意哄著他。
楚雲梨在城裡尋摸了一段時間,初步確定了人選。是一位嫁去外地後遇人不淑又帶著嫁妝回來的閨秀。
說實話,至少有人家願意接納嫁出去後和離回來的女子。她見的這位姚娉婷,娘家並不願意接納她,姚娉婷回來之後住在自己的嫁妝宅子裡,看那架勢,似乎打算一個人度過餘生。
這樣的姑娘很堅強,跟韓意雙一樣,無論身邊發生了什麼樣的變故,她都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性命。戴青山有些嬌,正需要這樣的人配。
楚雲梨鄭重發了帖子,約她茶樓見麵。
真正大戶人家的閨秀一舉一動都優雅動人,姚娉婷算是其中佼佼者,說話進退有度,連臉上的笑容都是恰到好處。
“回來之後,好多人都不與我來往了。”姚娉婷毫不避諱地說起自己和離之事,“接到伯母帖子,我還以為是送錯了。還找人確認了一番,發現無錯之後,我很歡喜。”
說到這裡,她打開了帶來的匣子:“伯母,你覺得這個玩意兒如何?”
聽她解釋了一番。楚雲梨看向匣子中,有些意外,裡麵是一套茶具,和傳統的茶壺不同,這個上麵有小爐子,從進水到衝茶都不用動手,不算多巧妙,但絕對實用……當下的許多人在談事的時候不喜歡身邊有人,可事情又不是一會兒就能談完的,有了這一套茶具,隻需要往裡添炭就行。
賣是賣得出去的,但賺不了多少錢。楚雲梨讚道:“姚姑娘巧思,確實不錯。”
姚娉婷這才露出了幾分不好意思:“就是閒來無事琢磨的,我聽說戴府有窯廠,夫人能不能幫忙給我做一些?”
“可!”楚雲梨一口答應。
姚娉婷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有些驚喜:“夫人都不考慮一下麼?”
楚雲梨笑了笑:“我這裡也有點事想跟你商量。”
姚娉婷今年二十歲,五官精致,算不上絕色也絕對是個美人。聞言微微訝異,隨即恍然:“夫人約我肯定是有事的,不知是何事?”
楚雲梨笑吟吟:“就是想和姑娘認識一下,順便……想讓我兒來接姑娘的生意。”
姚娉婷:“……”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是和離後娘家都不接納的女子,按照當下世人的想法,她這樣的幾乎沒人願意娶,當然了,那些家境一般的人還是願意娶……看在她嫁妝的份上。
可戴府是城裡首屈一指的富商,戴青山就算是有了孩子又與人和離過,隻要他放出想要再娶的消息,願意嫁給他的姑娘能從這裡排到郊外十裡外。
“夫人,這……”
楚雲梨含笑起身:“對了,我們可不是白乾,要收錢的。”
聞言,姚娉婷鬆了口氣。如果麵前的戴夫人提出分文不取,她寧願不做這個生意,短短幾年中她嫁人後被苛待,公公婆婆不管,妯娌擠兌,便宜夫君不乾人事,她怒而和離,結果被娘家拒之門外,也算是看見人情冷暖。早已明白這天底下的便宜不是那麼好占的。
楚雲梨看到她這模樣,笑著道:“你不必有負擔,如果不樂意,隻做生意就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隻要有得賺,我們就會接你的單子。”
話是這麼說,姚娉婷心裡卻明白,戴府生意做得那麼大,如果不是戴夫人起了心思,絕不會接她這點小東西。
一時間,姚娉婷心有點亂。
本來她是打定主意不再嫁人的,如今忍不住有些動搖。實在是戴府……太富貴了。
她初嫁時都不一定能結到這麼好的人家,如今戴府主動湊上來,就跟天上掉餡餅一樣,這樣的大好事,實在是拒絕不了啊。
楚雲梨早在去見人之前就已經跟戴青山提過,回府不久,看見便宜兒子找過來,一點都不意外。
“挺好的,她要做茶壺,回頭你去瞧瞧吧。”
戴青山麵色複雜:“娘,你就不怕他看上咱們家的銀子?”
“你這話可真好笑,青山,咱們這樣的家底,奔著你來的姑娘有哪個不是看中銀子?”楚雲梨搖搖頭,笑道:“想讓人家不看你的銀子,除非你裝作乞丐去街上尋。”
那樣尋來的姑娘,確實隻愛他的人,可待人接物與人交往這些,怕是做不來。
戴青山領命去了。
楚雲梨沒有再摻和,還是那話,不行就算了,這天底下那麼多的人,慢慢尋找,總能尋到合適的。不過,到底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暗中觀望了一番。
兩人第一天見麵之後,隔了兩日又見麵,這一回還一起用了膳,之後戴青山還把人送回了小院子。
有戲啊!
在當下,一個男人送一個女人回家,已經超越了世交之間的距離。
接下來一段時間兩人頻繁來往,好多人都知道了此事。楚雲梨是樂見其成,有些人坐不住了。
在她又拒絕了張煙兒三次帖子後,已經又是半個月過去。這一日楚雲梨剛剛出門,就看見了路旁站著的張煙兒。
以前她愛帶著孩子,今日隻有她一人,看見楚雲梨的馬車出現,她小跑上前:“伯母,我有話要說。”
楚雲梨掀開簾子打量她。
如果細瞧,就會發現張煙兒穿的並不是當下鋪子裡鋪子裡賣得最貴最好的料子,那雙鞋子更是四五年前的樣式,似乎還是韓意雙幫她挑的,也就是說,如今的張煙兒日子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富裕,隻能勉強維持麵上的體麵罷了。
“說吧。”
張煙兒看了一眼馬車裡麵:“孩子們沒出門?”
“今日沒帶。”楚雲梨隨口道。其實是孩子有些著涼,喝了藥正發汗呢,下午應該就沒事了。
張煙兒提議:“咱們找個地方說吧。”
楚雲梨不置可否馬車率先走在了前麵。
她去的是自家的酒樓,一進門就去了書房,沒多久,張煙兒也被帶了上來。
這地方張煙兒來過,還不止一次。韓意雙自己在夫君走後做了多年生意,女人在外行走確實會遭受一些非議。但她認為都可以克服,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同樣能做。那時候她還特意把兒媳帶了出來,想著多少學一些……以防萬一嘛!
如果哪天兒子走了,隻剩下孤兒寡母,張煙兒再什麼都不會,豈不是隻能任人欺負?會算賬,總不至於被人糊弄了去。
可惜張煙兒誌不在此,坐在書房裡,好像那凳子上有釘子似的,她扭來扭去壓根坐不住。
韓意雙有點失望,卻很快就壓了下去,不樂意就算了。隻要不蠢,應該沒多大的事。後來她才明白,張煙兒並非是誌不在此,而是一顆心早已經飛了。
想著這些,楚雲梨一臉嚴肅。
張煙兒站在堂中,頗有些不自在,卻還是鼓起勇氣道:“伯母,這些日子青山和一個和離過的女人來往過密,你管不管?”
楚雲梨頭也不抬:“我許的,怎麼了?”
張煙兒:“……”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