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煙兒跑的時候, 地上的人渾身都是傷,眼睛閉著也不動彈,像是死了。她越想越害怕, 下意識往家跑, 到了家裡,看到爹娘也不敢提這件事。
在她的潛意識裡, 爹娘心中最疼愛的孩子不是她, 而是哥哥。因此, 她什麼都沒說, 慌慌張張就回了房。
趙母不放心, 追到門口問她出了什麼事。趙煙兒隻說是跟小姐妹生氣了, 要靜一靜。
小姐妹之間鬨啊吵啊都是正常的,今天惱了,明天又好了。趙母沒放在心上,還念叨了女兒幾句不該天天往外跑。
趙煙兒哪裡有心思聽這些, 脫掉衣服裹在被子裡, 道:“我要睡一會兒, 你能不能彆吵了?一會兒要是有人找我, 就說我不在。”
說最後一句話時,她特彆心虛。期待著母親懂自己的意思, 又怕母親多問。
睡是睡不著的, 趙煙兒在被子裡裹得滿頭大汗,卻不敢露頭,一直提著心,支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
隨著時間過去,她漸漸放鬆,腦子開始胡思亂想, 一會兒想那人下的地方特彆偏僻,興許暫時不會被發現,一會兒又想著那人最好是在外麵有許多的仇家,哪怕被打死,彆人都以為是被尋仇。
直到兩個時辰之後,忽然有敲門的聲音傳來,砰砰砰的,動作並不溫柔。
趙煙兒頓時緊張起來,因為這不像是周圍的鄰居來敲門,倒像是有人上門找茬。
緊接著外麵就傳來了母親緊張的詢問聲:“你們找誰?”
中年男人的聲音從窗縫裡飄來:“這裡是趙煙兒的家吧?請她出來,大人有請。”
趙煙兒嚇得瑟瑟發抖。
趙家夫妻倆確實有些重男輕女,但平日裡也沒有虧待了女兒,尤其如今兒子癱在床上,他們隻能指望閨女。哪裡會讓閨女不明不白被人帶走?哪怕有些人穿著官皮也不行!
“發生了什麼事?”
衙役耐心道:“離這裡不遠處的八月巷,你知不知道?”
趙母頷首:“那是個死巷子,其中有戶人家出了人命案,到現在還荒著沒人敢住,聽說鬨鬼……”
“那裡今天有人路過時,發現裡麵躺著一個渾身是傷的男人,送到醫館之後沒多久人就去了,臨死之前說是被趙煙兒給害了的。”衙役皺了皺眉,“她人要是在家,讓她趕緊出來,大人還等著呢。”
趙母看到這些衙役,本來很慌。聽完之後反而不慌了,那死的是個男人,自己女兒哪有本事殺人?
“您等一等哈,先喝碗水。我去喊她!”
趙父送來了水,不是他客氣,而是對這些穿著官服的人天然就比較畏懼,不敢有絲毫怠慢。
另一邊趙母去敲門,敲了兩下,裡麵沒有動靜,她一顆心忽然提了起來,她想到今日女兒回來時神情有些不太對,很是慌張的樣子。
若不是跟小姐妹吵架,而是遇上了事……怎麼辦?
趙母也不跟女兒講客氣了,搬了椅子從窗戶跳了進去。
“煙兒,你怎麼回事?”
她伸手去推女兒,才發現掌下的女兒抖得厲害。她擔憂問:“你一個姑娘家,沒有力氣殺一個男人。隻要不是你動的手就彆害怕,咱們去衙門把事情說清楚就能回家了。”
趙煙兒哆哆嗦嗦道:“娘……沒有彆人!他趴在我身上要……要那什麼……我覺得特彆惡心,也不想委身於這種人……當時不知道從哪裡薅來了一塊石頭,他太投入了,不知道我拿著石頭,我敲了兩下他就倒了……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他欺負我嘛……娘……我好害怕……你去跟他們說事實好不好?我不敢去……你幫幫我啊……”
趙母聽到女兒真的敲了人家的頭,臉色都變了,不過又一想,外頭的人可說那個死了的男人渾身都是傷,那後來受的傷跟女兒沒關係。隻要不是女兒殺的人,就算有罪,問題也不大。
“應該不是你殺的,外頭的人說他渾身都是傷呢。你敲的是頭,又沒打他身上。”
“我打了……嗚嗚嗚……”趙煙兒哭著道,“我跑的時候他的腳動了一下,嚇我一大跳,我就……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到處是傷,動也不動一下……娘,不關我的事啊,如果不是他要欺辱我的話,我也不會殺人。你去大人那裡幫我說清楚好不好?”
她從小有雙親疼愛,頭上還有一個哥哥,從來沒有遇上過這種事,一時間真的怕極了。想到自己要去公堂上在所有人麵前認下殺人罪名給人償命,就想死的心都有。
趙母願意幫女兒,可在這件事情上她無能為力,因為外麵的人喝完了水已經在不耐煩地催促了。
“再不出來,我們可要闖進去了。”
趙母眼淚汪汪:“娘陪著你!”
她真覺得家裡太倒黴了,兒子還癱在床上呢,女兒又碰上了這種破事。趙家今年是衝撞了黴神麼?
趙煙兒很怕去公堂上麵對此事,卻又明白自己再磨磨蹭蹭會罪加一等。哭著起身,看見門外十來個衙役,嚇得放聲大哭。
她哭聲很大,已經顧不得外人會不會聽見,出門就衝著為首的衙役哭著解釋:“真的不關我的事,他當時衝出來捂住了我的嘴,我要是不打他,死的人就是我了。”
其實她很清楚當時那男人想占自己的便宜,說男人想殺她不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說出口後又覺得這樣會讓自己罪名輕一些,忙繼續道:“真的,他捂得我險些背過氣去。”
衙役皺著眉:“你跟我說這些沒用,要去公堂上跟大人說。”
趙煙兒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似的,不顧男女之彆,上前拽住衙役的袖子:“大哥,求你幫我解釋一下吧。”
衙役一揮手:“撒開!拉拉扯扯的,會罪加一等!”
他冷著臉,趙煙兒被嚇著了,急忙鬆開。
趙煙兒被帶走,趙家夫妻坐不住,托了鄰居給兒子遞水,也急忙忙跟去了。
*
丁娘子覺得這事萬無一失,梅林一個大男人,這事情多半會成,就算當時沒成,隻要在街上把趙煙兒的衣裳扯破,那就算生米煮成了熟飯。
趙煙兒有了未婚夫,自然就不會妄想嫁給公子了。至於是誰告訴她公子已經是廢人的事……這可以慢慢查。
反正知道公子廢了的人不多,她們主仆沒有說,多半是陳婉晴乾的。
肯定是陳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