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母忍不住眼圈泛紅:“這都是什麼事呀?趙長南看著挺好的男人,怎麼這樣呢?”
張父一臉沉重:“他們不願意承認,不過是不想搬出去而已。忒惡心人了!”
此時他特後悔當初看錯了人。
“要是知道盼柔一副繡品賣八十兩,趙家人搞不好又有彆的想頭了,要是讓趙長南肩挑兩房……那才是惡心人。”張母說起這事,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層。
“柔啊,你打算怎麼辦?”
他們說不出讓夫妻分開的話,畢竟趙長南是孩子的爹,彆看趙長南平時忙著上工,沒怎麼照顧兩個孩子,但隻要有他在,孩子就不會遭受非議,不然,沒爹的孩子走出去玩了都會被彆的孩子欺負。現實就是這樣,他們改變不了。
二人不打算立刻放棄趙長南,如果他能改好的話,兩人還是希望夫妻倆能好好過。
恰在此時,後門被人推開,趙長南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楚雲梨低聲道:“走一步看一步。”
夫妻倆看見趙長南時,臉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趙長南一看二老的神情,就明白他們什麼都知道了,當即也不多說,上前跪在了二人麵前。
“爹,娘,以後我一定好好對盼柔,希望你們再給我一個機會。”
夫妻倆歎口氣,張父肅然道:“日子是你們過的。你隻要記得,那裡是盼柔的家,你是兩個孩子的爹,彆讓人欺負了她們母子幾人。不然,你要是裝死,我跟她娘可不是死的,什麼要死要活的這種招數,彆在那個院子裡使,裝給誰看呢,不管是誰欠了李雪嬌,跟我家盼柔都沒關係!真想尋死,死遠一點!什麼人呐,拿死來嚇唬人,會尋死了不起啊?”
張母也道:“尋死覓活這種招數,我娘都不用了。李雪嬌腦子怎麼想的?”
趙長南麵色不太好:“爹娘已經教訓她,她也保證以後再不會這樣。爹,娘,我娘已經做好了飯請你們過去吃,二老千萬賞個麵。”
要是不想讓兩個孩子沒爹,這頓飯還是得去吃的,順便也好探一探趙家夫妻的想法。張家夫妻都沒有商量,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院子裡的石桌不大,七個大人一坐,擠得滿滿當當,於氏會安排,給孩子們把飯擺在那凳子上……長條的凳子上擺了五個菜,三個孩子蹲著吃。
吃飯的時候沒有說那些煩心事,趙家夫妻話裡話外都在討好著張家人,李雪嬌眼睛紅腫,麵對張母的詢問,她也好聲好氣的答了,甚至還硬扯出了一抹笑容。
張母放下了心來,趙家上下這態度,擺明了想繼續做親戚。為了女兒好,那些事也沒必要不依不饒。大家都有意和好,一時間,桌上的氣氛不錯。
就在此時,隔壁忽然傳來了春子的哭聲。眾人循聲望去,剛好看見婉兒出手如電,從小山手中搶過了雞腿。
換做往常,趙家夫妻肯定要訓斥婉兒。此時楚雲梨不出聲,於氏張口就要罵人,卻被邊上的趙父扯了一下,她頓時反應過來,生硬地道:“小山,說好了的你吃兩個翅膀,怎麼還搶呢?”
張婉兒把雞腿給春子,道:“他跟沒吃過似的,都沒啃乾淨就扔了,一點不講道理!”
趙父:“……”
“對對對,婉兒做得沒錯,不能慣著。”
楚雲梨側頭看李雪嬌,隻見她臉上滴滴淚水落下,忍不住伸手一抹,起身就走:“我去看看小寶醒了沒有?”
她這樣的神情,張母不高興了,將筷子一放:“婉兒本來就沒錯,她甩個臉給誰看?誰欠了她的了?合著我女兒收留她還收留錯了?要是覺得委屈,儘早搬走。”
張父扯了她一下:“少說兩句。”
卻惹得張母狠狠瞪了回去:“我又沒說錯!孩子那麼霸道,她也不管,還覺得我們沒將就好她兒子,哪兒有這樣的?”
於氏勉強笑了笑:“親家母,你多想了,雪嬌不是這個意思,她是怕小寶醒了後,身邊沒人再摔下床來。”
她立即起身,“我去讓雪嬌來給你們解釋。”
“不用了。”張母起身,“我吃飽了,今兒就這樣吧。”
臨走前,她還帶走了自家男人:“還喝什麼呀?家裡缺你的酒了?”
張父抱著孫子,婉兒抓著那隻雞腿,一行四人很快離開了院子。
大門開著,院子裡本來好好的氣氛瞬間沒了。
於氏在屋中訓人:“你也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說好了的小山吃雞翅膀……他又不是沒吃過雞腿,非得爭這一次嗎?孩子沒爹……那有同情心的人願意慣著,沒有同情心的人不願意慣著怎麼辦?日子就不過了?”
句句都在指責李雪嬌,可潛在的意思還是彆人委屈了挺孫子,沒有讓著小山這個沒爹的孩子就是不對。
楚雲梨側頭問趙長南:“你娘的意思是,我們一家子沒有同情心?”
趙長南一臉無奈:“老娘脾氣急,也容易失言,彆跟她一般見識。”
很快,李雪嬌被趙家夫妻倆拖了出來,逼著去後麵張家道歉。
楚雲梨沒有管,丟下碗筷就重新拿起針線。
於氏從張家回來,看到桌上一片狼藉,看了一眼三兒媳,到底是沒敢出聲指責。
*
接下來幾日,楚雲梨一直在家裡守著,趙長南早出晚歸,從來不與李雪嬌說話。
於氏變得特彆勤快,家裡家外擦得乾乾淨淨,所有的衣衫都是她洗,隻要乾完了活,她就會坐在楚雲梨對麵含笑看著。
楚雲梨手中的繡品漸漸有了雛形,一邊是石榴花,另一邊是百子圖。
這樣的繡品,很多大戶人家都願意買來給女兒做嫁妝,或者買來送給剛成親的小夫妻。
經楚雲梨的手繡出來的東西,精美絕倫,於氏都不敢伸手去碰,就怕給碰壞了。
“乖乖,我聽說一幅繡品八十兩銀子,都不相信。現在看來,你東家拿去後,轉手起碼多賺一半,那些貢品也不過如此了吧?”
楚雲梨繡花的手藝已經精湛到閉著眼睛都能飛針走線,彆人半個月才能繡出的東西,她隻花八天就收工了。
繡完的那天,天色還早,楚雲梨換好了衣裳,問:“娘,你天天在家,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於氏大喜:“可以麼?”
她聽兒媳說繡完了能賣八十兩,但八十兩銀子太多了,她還是有些不相信。如果能親眼看看自然最好。
“可以。”楚雲梨抬步出門。
於氏急忙跟上,關門時看到李雪嬌抱著個孩子急匆匆追來:“娘,我也想出去走走。”
楚雲梨垂下眼眸,心下嗤笑,他們一家人怕是已經將這銀子當做了囊中之物了,所謂才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有多少。
於氏偷偷看小兒媳的神情,見沒有反應,瞪了一眼李雪嬌,到底是沒把人趕回去。
從這個院子去繡坊不遠,繡坊中大掌櫃正在接待客人,看見楚雲梨來了後,招手讓夥計應付客人,他自己走了過來:“彩線不夠?”
當時可拿了不少線,要是再拿,就有偷偷賣線的可能,東家對這繡品期待很高,張盼柔可千萬彆騙人才好。
楚雲梨打開籃子,取出繡品。
繡品還在繡架上,一目了然。大掌櫃先看到的是百子圖,當場倒吸一口涼氣。這麼精美的東西,就算不是雙麵繡,也已經很難得。他迫不及待翻轉,看到了另一麵的石榴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確定沒看錯後,頓時笑得像一朵花似的。
“盼柔,你這……突然就開竅了啊!”
於氏從掌櫃的神情之中看得出他的滿意,忙問:“這個能賣多少錢?”
大掌櫃看了她一眼。
楚雲梨沒接話。
大掌櫃立即明白,張盼柔有些不喜此人,以為這人是跟著來看熱鬨的,便也沒放在心上,沉吟半晌,道:“當初東家說值八十兩,我覺得不止。這樣吧,我先給你一百兩,回頭東家很可能還會補一點,如何?”
好的繡娘很難得。如果不出大價錢把人留住,這樣精美的雙麵繡就會出現在彆人家。
他們的客人是大戶人家的夫人和姑娘,能夠拿出精美的東西,證明自家有底蘊。客人才會爽快地掏錢。
這一回輪到於氏倒吸一口涼氣了。
天,張盼柔這一雙是金手吧?
十天不到就賺一百兩!
那可是一百兩銀子呀!他們家祖傳下來的院子才賣了七十兩,這還是他們刻意要了高價,人家燒了他們的院子理虧才願意給的銀子。
回去的路上,楚雲梨走在前麵,於氏在她身邊嘰嘰喳喳,各種誇讚。
身後的李雪嬌失魂落魄,好幾次撞著彆人。楚雲梨見了,笑道:“二嫂,好好看路,再想嫁人,也不好在大街上胡亂往男人懷裡撞呀。都不知道人家有沒有娶妻呢,你這也太不講究了。”
李雪嬌氣得俏臉漲紅:“我才沒有。”
楚雲梨揚眉:“你這麼年輕就守了寡,沒想過嫁人?該不會還惦記著趙長南吧?”
“沒有沒有!”於氏立即接話,“盼柔放心,她不敢,我盯著呢!”
此話一出,李雪嬌蒼白的臉變成了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