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南皺眉打斷:“娘,不行!如果被人告到公堂上,我們一家子都很難脫身。”
於氏不讚同:“可是男人做了這種事,是絕對不敢往外說的。”
“凡事都沒有那麼絕對,我們不敢做奸犯科違反律法的事。”趙長南義正言辭。
趙父這一次讚同兒子的話:“對!”
李雪嬌:“……”
出了門,她一路都在哀求婆婆。
此時的於氏鐵石心腸,到了人多的地方,還訓斥她多話:“你最好閉嘴,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李雪嬌張了張口,最後沉默下來。到了布莊,於氏興致勃勃拿著那些鮮亮輕薄的衣料在她身上比劃,不停的跟夥計強調料子要少一點。那副嘴臉,險些讓李雪嬌吐出來。
既然他們不仁,也彆怪她不易。
李雪嬌用手摸著肚子:“娘,我想上茅房。”
於氏不疑有他,揮揮手道:“快去快回。”一眨眼看到兒媳婦往外走,她吼道:“你往哪兒去?”
李雪嬌走了回來,低聲道:“這家的茅房有兩個大洞,好多男人在偷看……”
於氏先是皺眉,隨即眼睛一亮:“正適合你!”
李雪嬌簡直服氣,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的公公婆婆居然會惡毒到這種地步。當即假裝沒聽見這話,拔腿就往外跑。
於氏沒有去追,一開始接客肯定都會放不開,習慣就好了。
而出了門的李雪嬌在來的路上已經看好了周圍的鋪子,眼看身後無人注意自己的行蹤,她抬步就去了左邊的醫館。
當初男人還在世的時候,時常會背著長輩給她一些銀子,想的是讓她有孕的時候能有錢買順口的東西吃。她那時候會虛報賬目故意多要錢……本來是想攢私房,沒想到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我婆婆她夜裡睡不著,經常醒,能不能配兩副安神藥?”
大夫哪裡想得到她會拿去害人?
當即問了年紀和夜裡的症狀就起身去配,李雪嬌亦步亦趨跟著:“大夫,我很著急,您能不能快點?”
大夫點點頭。
李雪嬌見大夫都沒有多問就配了藥,害怕這藥的藥效不好,強調道:“我婆婆以前吃了不少安神藥,可還是睡不到天亮。經常罵我沒有好好抓藥,麻煩您藥下重一點。我有錢!”
大夫皺眉:“安神藥不比其他,喝多了會要人命的,你以後出去要哪個大夫要是說能給你加重藥效,千萬不能抓……”
眼看大夫就要長篇大論,李雪嬌急忙打斷:“好的,我知道了,麻煩您快一點,要是回去遲了,我婆婆要罵人的。”
她抓著幾副藥回到了布莊。
“你這藥是做什麼的?”於氏好奇問。
李雪嬌低下頭:“止疼的,我看見長南的手指腫了。”她說完後就揪住婆婆的袖子,哀求道:“娘,我是真的想跟長南好好過日子,也是真的對他好……”
於氏直接甩開了她的拉扯:“你不對他好,我們家的日子也不會變成這樣。”
李雪嬌:“……”
她心裡又恨又怒,當初她確實想勾引趙長南,可她並沒有主動投懷送抱,而是在邊上哭啊哭。是趙長南先將她擁入懷中的。
她確實心思不正,可若是趙長南沒有那些花花想法,又怎麼會上鉤?
於氏拿著幾套在人前根本就穿不出來的衣衫出門,當真去買了一些香粉,然後才帶著她回去。
“你的藥在哪家抓的?花了多少錢?”
李雪嬌隨口一說,接下來的一路上,就聽於氏抱怨看病貴看病難了。
到家後,已經是下午,先做好了晚飯,李雪嬌才把那些藥放在鍋裡熬。
足足熬了半個時辰,都熬黑了,她才送給趙長南喝。
趙長南不知道是誰抓的藥,想著母親一起出門的,這藥不會有事。這手指都痛了一天了,沒有絲毫的好轉,反而還越來越痛,確實需要喝藥。
他沒有多想,端著藥碗一飲而儘。
李雪嬌想了想,又舀了一碗送給趙父:“爹,您身上有傷,也喝一碗吧。這是多出來的,不喝明天也要餿了。”
普通人家過日子,衣食住行都要省。藥這麼貴的東西絕對不能浪費。
趙父跟兒子想法一樣,婆媳倆一起去抓的藥,不會有事。
而於氏沒有阻止,她想法簡單,當時李雪嬌抓了藥回來就求情,明顯是希望她看在那藥的份上饒了她。
父子倆藥喝完了,李雪嬌去洗碗,她仔仔細細將碗和鍋洗得乾乾淨淨。
落在於氏眼中,就是兒媳為了不接客做事勤快又仔細。
夜裡,趙長南覺得困乏得厲害,早早就躺上床歇著了。他沒有多想,喝了藥的人都會覺得困,就是今兒眼皮特彆重罷了。
天黑不久,一家人就都睡了,於氏躺在床上還在盤算著接下來要怎麼樣將自家的營生不著痕跡地露出去,讓該知道的人知道。
李雪嬌昨夜就沒睡,今天也忙忙碌碌,但他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趙長南困乏得厲害,忽然想起以前他的手那麼痛,特彆想睡,卻根本睡不著。今兒這困得太狠了,要是上次有這麼好的藥,他也不用那麼痛……想到此,就覺得這藥不對勁。他努力睜開眼睛,隻看見了李雪嬌冷漠的側臉,似乎發現他醒了,抓了的枕頭就摁了過來。
“趙長南,是你們太狠,彆怪我。你做那樣的事,下去好好跟你二哥解釋吧!”
趙長南努力掙紮,可是藥效太猛了,他根本就掙紮不動,渾身越來越軟,恍惚間,他想起了張盼柔。
如果他一心一意和張盼柔過日子,應該不會被李雪嬌害死吧?
這女人好狠。
他恨!
李雪嬌不敢蒙太久,她心底裡還是希望趙長南被淹死。眼看人似乎沒氣了,她努力把人往外拖!
於氏很困,可是昨天晚上發生了那種事,她下意識就不敢睡得太沉,聽到隔壁傳來了動靜,她猛然睜開眼,打開門,就看見月光下纖細的身影拖著兒子往井邊挪。
一瞬間,她滿腔怒火直衝腦門兒,大喝道:“李雪嬌,你做什麼!”
李雪嬌抬眼看她,忽然撲過去用儘了全身力氣捂住她的嘴。
於氏努力掙紮,為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手上,等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被拖到了井邊,她反應過來兒媳想做什麼時,已經遲了。
李雪嬌力氣沒有多大,隻是下手狠辣,專往人痛處招呼。於氏怕痛,自然就順著她的力道走了。她用儘全身力氣,把人往井裡狠狠一推,然後飛快蓋上了井蓋。
井中黑暗,於氏用儘全身的力氣撲騰呼救,聲音根本就傳不出去。
每次張口喊叫,她都會喝一大口水,沒多久,她就沒有力氣了。就在她以為以為自己下一刻就會死時,蓋子打開了,她瞬間大喜,剛要拚儘全力呼喊,就看到一抹高壯的身影被扔了進來。
井隻有幾米深,當昏睡得無知無覺的趙父也被丟進來後,三人互相借力其實可以喘息。奈何父子倆身上都有些傷,又喝了太多的藥,根本沒有力氣。
李雪嬌聽著井中撲騰的動靜越來越小,渾身脫力地靠在井邊,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白天她將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將三副藥都放在了一起煎,最後煎得隻剩下兩小碗。不然,光是安神藥的作用,父子倆不至於軟成這樣……好在一切順利,她就要擺托這家人了。
明天就跟所有人說趙長南有夢遊的毛病,婆婆慌亂之下跑來救他的時候自己跌進了井中,至於公公怎麼掉下去的……她不知道!
對,她不知道,她睡著了沒聽見動靜!
突然有敲門聲傳來。
李雪嬌嚇了一跳,渾身都哆嗦起來,敲門聲越來越急,她發覺這不是自己的夢後,慌慌張張收拾院子裡拖拽的痕跡,然後做出一副剛剛被人吵醒的模樣從屋中出來打開門。
“誰呀?”
門外站著的是個十多歲的孩子,李雪嬌不認識他。
“這麼晚了,你找誰?”
話問出口,已經在盤算著要怎麼解釋自己夜裡出來開門了也沒發現一家三口已經掉入了井中。
想到井裡已經沒有了動靜,乾脆現在就說!
她打定了主意,隻等著打發了這個半大小子就喊人。
少年看了她一眼,忽然闖進了院子趴到井口。
井中黑漆漆的,能看得到水光粼粼,但因為月光微弱,看不清裡麵有沒有人。少年忽然掏出了一個火折子吹亮後丟下去。
火折子微弱的光碰到水後立刻就熄了,可哪怕隻是那一點光,也讓人看清楚了井下不止一個人。
“快來人呐,有人落水了!”
昨晚上這條街上的人才跑出來救人,白天眾人都還拿這個當談資。有些人夜裡睡覺的時候還意猶未儘的跟枕邊人說這事,聽到這話,比昨晚更多的人趕了過來。
有少年在,眾人進門後也沒聽李雪嬌說廢話,直接開始救人。危險中的人已經昏迷,不知道抓東西,有會水的人跳了下去將他們捆好,上麵的人再一起拽。
人多力量大,一刻鐘不到,三人都被撈起。
隻是他們入水的時間比較久,哪怕昨天晚上救人的藥童拚儘了全力幫他們擠出來了不少水,除了趙母有微弱的呼吸外,父子倆始終沒動靜。
李雪嬌提著一顆心,如果三人都死了,她怎麼編都行。可要是有哪怕一個人活著,她這輩子都再沒了以後。
千萬要死啊!
楚雲梨又被吵醒,那個半的少年是她找的,拿了她的工錢每天晚上守在趙家的院子之外聽裡麵的動靜。
隻要發現動靜不對,就把事情鬨大。
楚雲梨趕過來的時候,三人都已經躺在了地上。趙母的呼吸低不可聞,她想了想,上前幫忙揉捏,不著痕跡地按壓穴位。
終於,趙母咳嗽幾聲,醒了過來。
李雪嬌:“……”天要亡她!
趙母得知男人和兒子已經沒了,氣得吐了一口血。
是那個藥童看到她有呼吸,下手特彆重,想要將她撞回來……撞的時候傷著了她的胸骨。
“那個毒婦,她……她害人!”
李雪嬌心知自己完了,又慌又怕之下,也懶得辯解了,破口大罵道:“你們家不做人,都是一群混賬,我這麼做都是被你逼的。”
她嗬嗬冷笑,衝著眾人控訴道:“你們有見過逼兒媳婦接客的婆婆嗎?這位就是!”她飛快進屋拿了那一袋輕薄的紗衣出來解開後扔給眾人,“看,這是她給我準備的衣裳,我沒有亂說……這種長輩,根本不配為人,根本不配活著!”
可哪怕再不配,活著也不是她能殺的。
李雪嬌又哭又喊又罵,還是被扭送到了衙門,一年傷害三條人命,連秋後問斬都等不得,當場就被判了絞刑。
至於少年……他說自己是夜裡路過,聽到裡麵的動靜不對才大著膽子敲門的。
少年救了人是事實,又真的和趙家人不認識,沒有人懷疑他是早就等在那裡的。
趙母經此一事,身子很弱,她願意承認自己害了男人和兒子,可是所有人都在這麼指責她。沒多久,她就瘋了。
在她瘋之前,曾經不止一次的試圖將小山和小寶塞到張家院子,都被楚雲梨直接丟出去了。
雖然禍不及孩子,繈褓的那個孩子甚至不懂事,小山就算調皮,也沒有做過天大的錯事。但是,這兩個孩子無論由誰收留都行,就是楚雲梨不行。
張盼柔是絕對不會願意養這倆孩子的。
最後,孩子被李家人接了回去。
於氏瘋瘋癲癲,一開始還在幾條街附近轉悠,後來越逛越遠,幾個月後,楚雲梨再也沒有聽到過關於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