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義算是看出來了, 孟小漁就是故意回來找茬的。
她這根本就不是想和自己繼續過日子的做法。
盧家其他人也看出來了,賀苗娘皺了皺眉:“孟小漁,你想不想回來,咱們在場所有人都清楚。說吧, 你想要什麼?”
楚雲梨一合掌, 笑道:“果然不愧是大家千金,說話就是大氣, 也不浪費時間。要說要什麼嘛, 你們把我騙成這樣, 我想要你們的命……這不現實。那我就隻能要一點現實的東西, 比如銀子!”
賀苗娘如果沒有跟父親大吵一架被趕出來的話, 拿個幾百兩銀子出來就是順手的事。可現在她連身上的衣衫都是穿的之前孟小漁留下的……屬於她的那些,再她回到賀府, 孟小漁嫁進來之後, 她就讓盧俊義扔掉了。
畢竟, 要騙孟小漁死心塌地留在盧家給他們生孩子, 就得裝作一副是真的娶她當媳婦的模樣。彼時賀苗娘也不知道父親會與自己斷絕關係,以為自己用不上那些破爛衣衫,扔就扔了。
賀苗娘不說話,盧家人也挺沉默。
楚雲梨眼神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怎麼, 你們不打算賠嗎?那我可要一直住在這裡, 拿賀姑娘當姨娘使喚了哦。”
賀苗娘:“……”
“你敢!”
楚雲梨叉著腰:“你還彆說這種話,我真敢!賀苗娘, 你說我要是現在去買一副落胎藥熬了, 逼著盧家人把你趕出去,如果你不走,我就喝下那個藥, 你說他們選誰?”
盧母心裡還真的有點怕。
她不願意做這樣的選擇,說實話,孫子和賀苗娘她哪個都不想選。
老天不長眼呀!
如果賀苗娘可以生孩子,自家也不會陷入這種艱難的境地。
賀苗娘臉色難看無比,盧母反應飛快,上前一步接過話頭:“小漁,這件事情是俊義對不起你,我是真的拿你當兒媳的,奈何感情這種事不講道理,他們倆就是分不開……你這都快要臨盆了,現在落胎的話傷身子,也容易一屍兩命,就算你不怕死,我也不允許你做這麼危險的事。你要賠償……咱們商量一下吧。”
楚雲梨揚眉,看向賀苗娘:“聽見了沒有?再怎麼喜歡你,對他們來說孩子孩子最重要。”
賀苗娘臉色黑如鍋底。
盧母看到了,卻沒有多解釋。在她眼中,賀苗娘都已經做了大戶人家的閨女了還放不下自己兒子,幾乎這輩子就沒有離開兒子的可能,自家稍微過分一點她也不會走。退一步說,反正都是一家人嘛,等到把孟小漁打發走了之後,回頭一家人在坐在一起解釋也不遲。
“小漁,你懷著身孕呢,快點過來坐。”
楚雲梨擺擺手:“我不想坐!來之前我就已經想過了,隻要你們把盧家名下的兩間鋪子都給我,回頭我就再也不登門。”
“這不可能。”
說話的是盧父。
家裡就指著這兩間鋪子養家糊口,賣都不可能賣,怎麼可能平白送給彆人?
“不願意!”楚雲梨轉身就走到了大門口,打開門後扯著嗓子喊:“盧家不乾人事,騙人生孩子。大家夥快來評評理呀!”
其實盧家人做的時候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過分,等到孟小漁這番話喊出來,忽然就覺得他們的所作所為很是刻薄。一家人對視一眼過後,盧母動作飛快上前拉人:“小漁,不要動不動就喊人,我們一家人坐下來商量嘛。”
“你們家根本就不講道理,我不隻要找外人評理,還要把這件事情拿到公堂上去說。”楚雲梨一把甩開了她的手,轉身就往外走。
這一下把盧家人都給嚇著了。
盧俊義確實騙人生孩子,並且打算有了孩子之後就與原配合好。
而最害怕的人是賀苗娘。她隻是與盧俊義見麵,彆人說話難聽了一點,父親就生氣到要與她斷絕關係。若是她算計夢想於生孩子的事情拿到公堂上去爭論,父親怕是再也不會認她了。
並且,真到了公堂上,她不一定能平安脫身。因為周娘子確實是她派來虐待孟小漁的,並且已經找好了穩婆……這些事情孟小漁都不知道真相。可她心裡明白,能夠瞞得住孟小漁,卻不代表能瞞過大人!
這件事情不能鬨上公堂,賀苗娘猛然扭頭看向盧俊義。
盧俊義懂了她的意思,道:“鋪子可以給你,但不能寫你名,得寫孩子的名字。”
盧家夫妻都覺得可以接受,反正他們是孩子的長輩嘛,繼續在裡麵做生意也說得過去……等到孩子長大,至少也是十幾二十年之後的事情,還不還的,最後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楚雲梨嗤笑一聲:“什麼叫賠償?給孩子,然後我占不到絲毫便宜,還得幫你養孩子。怎麼不美死你呢?你們家這樣說,簡直一點誠意都沒有。”
她轉身就走。
盧母慌了,忙答應下來:“好好好!”
楚雲梨唇角微翹:“我不想聽你們說多餘的廢話,如果你們願意,現在就拿了契書,咱們去衙門改名!”
盧家人心痛得滴血。
賀苗娘臉色很不好看,看著盧父忍著疼痛挪上馬車,盧母也跟上去時,忍不住跟身邊的盧俊義嘀咕:“鋪子給了她,咱們以後吃什麼?”
盧俊義也想問這個話,可事情已經這樣,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總不能為了兩間鋪子把自己送進大牢吧?
“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好手好腳的,總能找到一碗飯吃。”盧俊義這話既是對著她說,也是安慰自己,饒是如此,也還是心氣不平,憋不住來了一句,“你爹把你趕出來的時間太巧了,如果再遲幾天,等到孩子生下……我們也不會這麼被動。”
說到底,之所以給鋪子,一來是因為不想去公堂上把事情鬨大。二來則是為了留下孟小漁肚子裡的孩子。
賀苗娘聽到他這麼說,眼淚就落了下來:“合著你之前說孩子不重要的話都是騙我的?為了那個孩子……”
盧俊義知道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氣,溫柔地把人攬入懷中,低聲哄道:“我是為了和你在一起才把鋪子給她的。苗娘,為了你,我真的什麼都能舍。如果你真的容不下那個孩子,想起來就如梗在喉的話,回頭我會親自去配一碗墮胎藥罐給她喝。凡是你不喜歡的事情,我都絕對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人,我會想儘辦法讓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賀苗娘滿意了,打斷他道:“犯法的事情咱不做,我還想和你長長久久到白頭呢。”
盧俊義將她抱得更緊。
*
衙門處一天到晚都有人改契書,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輪到楚雲梨一行人。
師爺取過契書:“改給誰?”
楚雲梨立即道:“給我!”
師爺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要不要寫多少銀子買的?或是因為什麼才改?”
“寫!”楚雲梨搶在所有人之前道:“這是他們給我的補償,麻煩您寫上!”
盧父一聽就覺得這麼寫不合適:“是送的。”
楚雲梨側頭看他,目光沉靜:“隔壁就是公堂,要不我們去請大人辯一辯?”
盧父:“……”那還是不用了。
有兒子的牢獄之災在前,他們什麼都能妥協。盧母催促師爺:“就按她說的寫。”
走出衙門,楚雲梨手握一張地契,用手指彈了彈:“那麼,咱們就此彆過。記得把你們鋪子裡的貨物收一收,三天後我會來接手。”
其實在來的路上,盧家夫妻就已經商量過改名之後的事,盧母上前一步:“你一個女流之輩,不可能拋頭露麵做生意,拿過去也是租給彆人,與其租給外人,不如租給我們。我們按月付你租金,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們先付租金再做生意,行不行?”
“不行!”楚雲梨擺擺手,“三天後我來收鋪子,如果你們不走,後果自負!”
說完,她已經上了路旁停著的馬車。
盧父看著馬車走遠,沉聲道:“就不搬,看她能如何。”
盧母覺得有些不妥當,可她一個人也沒有精力搬,再說,那麼多的東西能往哪兒搬?看到男人語氣這樣篤定,她也不管了。
*
楚雲梨拿著契書回到孟家時,江氏立刻迎來上來。
“小妹,你丟下一句話就著,我出去都沒追著人。你沒事吧?”
“我沒事。”楚雲梨掏出那張契書,“盧家人騙我的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去找他們要說法。”
江氏也是猜到了她去找盧家的麻煩,所以才不放心。人家本來就是圖孩子,萬一傷害了小妹把孩子抱走了,到時孟家上門再怎麼鬨都遲了。
“下次你要做這種事,把家裡人都帶上,彆吃虧。”
楚雲梨隨口答應了下來。
江氏長這麼大,還沒有看到過契書呢,取過去細細的瞧,她不認字,看了半晌什麼也不明白,最後目光落在了衙門的紅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