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指責一出, 廚房裡燒水的皮氏臉色瞬間變了。
周長寧來城裡時,帶走了全家所有的積蓄。到了城裡後把這些銀子分了大兒子一半。出門之前,他都沒有跟小兒子提過這些銀子的事。有銀子隻分給老大, 不分給小的……十個手指有長短, 身為長輩, 偏心孩子很正常。他擁有的銀子, 自己想怎麼花都行。
可是, 都拿給彆人的兒子花了, 卻不給自己的小兒子一丁點,這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的。
周長寧有些尷尬,他當初拿銀子走的時候, 不想把這銀子留給槐花, 也不想讓村裡人知道家裡有這些銀子。所以,沒想過給小兒子留,到了城裡之後, 小兒子又沒來,他想給也不方便呀。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也願意分一些, 槐花這個人對家人掏心掏肺,給她帶回去,他也不怕這銀子被人昧下。
“這樣吧,我拿十兩,你把兩個院子整修一下。乾脆修成一個院子,老大不回去了, 那些田地都是平玉的,如何?”周長寧在心裡評估了一下,衝著有些不滿的大兒子道, “當初我剛到城裡來那一年給了你五十兩銀子,家裡的田地和宅院兒就那麼些,本來該你們一人一半的,可那些東西全部加起來也不止五十兩,算起來還是你占了大便宜,你就彆開口了。”
周平宇不滿。
楚雲梨出聲:“平玉的孩子多,這院子小了不行,就算姑娘嫁出去,兄弟兩個也要分家的。大孫子連兒子都有了,分家就在眼前。”
周長寧:“……”
“還是造兩個院子,以後讓他們兄弟一人一個。”
楚雲梨漠然看著他:“家裡有九十八兩銀子,你給了老大五十,剩下的打算全部貼給彆人的兒子麼?”
周長寧皺了皺眉:“我自己不吃不喝麼?”
“當初爹娘是把那些銀子交到我手裡,後來被你偷走了,說起來,這些銀子是不是該有我一份呢?”楚雲梨似笑非笑,“來城裡的路上,我也想通了,這年紀大了的人在村裡容易受傷,容易生病。隻要一躺下,隻得指望兒孫。但這城裡就不一樣了,自己動不了,還可以花錢請人伺候,伺候得不周到,我還可以換人。這樣好了,你讓人把銀子給平玉帶回去,我就住在這裡不走了。”
周長寧:“……”什麼!
恰在此時,皮氏端了茶出來。
楚雲梨繼續道:“你跟這個女人不清不楚,外頭肯定傳得很難聽。我住在這裡的時候,她要是還在,那才真的會淪為彆人口中的笑話。稍後你讓她收拾東西滾,回頭我重新找個人回來。”
周長寧做夢也沒想到在鄉下都沉默寡言的女人會想跑到城裡來住。上一次槐花來城裡,都不敢正眼看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像賊似的。
她如今不怕生人,不怕被人笑話了麼?
周平宇都能想到如果母親留下的話,雙親雞飛狗跳的日子。到時候,肯定會麻煩他們夫妻,也會讓他們夫妻被人笑話。
“娘,你什麼都不會,在城裡做什麼呀?”
楚雲梨扭頭看他:“你爹更不會做事,他都廢了一輩子。他能住,憑什麼我不能?”
說到底,但凡是認識夫妻倆的人,在他們夫妻之間需要有一方退讓的時候,所有人想到的都是該桃花退讓。憑什麼?
周平宇父親鐵青的臉色,乾脆閉嘴了。他攆不走,父親應該有辦法。
“槐花,咱們夫妻多年,我對你一直不太好。你心裡也該知道,你從來都不是我想要娶的妻子,咱們的婚事是長輩做主的……過去的事情我都不想再提了,如今我年紀大了,沒有幾年好活,我隻想在這活著的時間裡痛快幾天。你呢,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一輩子都沒有個消停的時候,我希望你在最後的日子裡高高興興,而不是天天跟我吵。”
楚雲梨皺了皺眉:“你扯這一大堆,到底想說什麼?”
周長寧認真道:“我就想說,咱們分開吧。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想找誰伺候是我的事。你如果真的想找一個年輕男人守在身邊,我也不會管。”
本來他是不願意讓槐花找人的,可是槐花明顯轉了性子。若是兩人綁在一起,肯定會吵鬨不休。周長寧也實在是看夠了槐花的這張老臉,兩人繼續做夫妻的前提是槐花願意回鄉下,且逢年過節都不出現。
若是槐花非要守在他身邊,他隻想一想,就覺得窒息,飯都要吃不下去了。
楚雲梨似笑非笑:“你要與我和離?”
周長寧點點頭。
村裡的人結為夫妻,很少有人寫婚書送到衙門公證,畢竟那玩意要花錢。但是,槐花不同,當初她是被人賣到此處的,周家夫妻將她買下,確實是需要一個人照顧兒子起居,還想要抱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