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陳母就回了娘家一趟,把姐姐送回娘家小住的姑娘小魚接了來。
本來未出嫁的姑娘是不會到彆人家長住的,小魚回外婆家已經住了有一個多月。並且還打算繼續住……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陳母卻是清楚的。
這丫頭在城裡做工,跑去跟少東家勾勾纏纏,不知道那男人許諾了什麼,小魚未婚先孕。陳母的姐姐想著,這都有孩子了,哪怕是做妾呢,也總要給女兒一個名分,結果找上門去,人家卻不認賬。他也承認欺負了小魚,但卻強調說兩人是自願的,並且小魚還收了他不少貴重的禮物,算是露水姻緣。他不是不想要孩子,隻說這個孩子他不知道是誰的血脈,不會認這種不明不白的孩子回家。就算他看在兩人的情分上認了下來,家裡的長輩也不會承認孩子的身份。
商量到最後,那個少東家給了三十兩銀子,讓小魚把孩子落了。
姑娘遇上了這種混賬,能怎麼辦呢?
人家根本不認這個孩子,就算生下來了,苦的也是母子倆。
最後,陳母的姐姐收了銀子,灌了女兒一副落胎藥,送回了娘家讓母親照管。
小魚長得好,否則也不會被少東家看上,因為常年在城裡的茶樓做工,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肌膚特彆白皙,乍一看,就跟城裡那些嬌養的姑娘一樣。
陳大遠看到家裡來了個容貌嬌媚的表妹,頗有些不自在,拿著鋤頭就要下地。
陳母不允許:“你表妹這些年一直在城裡乾活,平時也沒空回來。你們表兄妹之間難得相處,這幾天誰也彆做事,就在家裡陪她說話。”
陳大遠不敢忤逆母親,乾脆就在院子裡洗衣。
陳大進和陳大美特彆喜歡這個城裡回來的姑娘,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劉氏看見了,冷哼一聲,把男人帶回了娘家。
二兒媳回娘家了,陳母也不在意。特意殺了一隻雞,燉好後,舀了一半送去劉家。
彼時,一家人正在吃早飯。
造房子的那些短工隻吃午飯,因此,此時院子裡隻有劉家人。開門的是劉蘭花,看到婆婆端著個盆,裡麵熱氣騰騰裝著半盆雞湯,她有些意外:“娘?”
“這是我給你裝的,你表妹來了,家裡沒菜招待,我就殺了一隻雞。”陳母把盆遞到她手裡,“跟你爹娘他們一起吃吧,彆急著回來。家裡有客,誰也沒做事,你回來也是歇著。”
對於家裡來的客人,劉蘭花一句都不問也不太好,便隨口問:“哪位表妹呀?”
“就是你們成親的時候穿粉色衣裙那個,長得最好看那位,跟仙女似的。”陳母樂嗬嗬說完,好像沒覺得大男大女處一個院子有什麼不對一般,笑著轉身走了。
稍晚一些的時候,就聽說陳大進夫妻倆回了劉家,家裡唯一一個正在議親的三弟都被送去了城裡做工,三五天內都不回來,劉蘭花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
大部分的女子在嫁人之後都不會想著回娘家改嫁,劉蘭花也一樣,哪怕家裡玩笑一般說過類似的話,她也沒有放在心上。察覺到婆婆心思不純,她立刻就回了家,打開門,果然看到仙女一樣的小魚正在院子裡的柿子樹下仰頭嬌笑:“大遠哥,你再過去一點,那隻特彆黃,肯定甜得快。”
樹上,陳大遠手裡拿著個鉤子,正在打柿子。
劉蘭花看到這樣的場景,心都涼了半截。
“大遠,你在上麵做什麼?”
陳大遠聽到妻子的喊聲,垂眸一瞧,看到人真的回來了,頓時眉開眼笑:“蘭花,你回來了?”
“就是回來看看。”劉蘭花的目光這才落到小魚身上。
小魚笑吟吟:“蘭花姐,吃柿子麼?”
劉蘭花瞄了一眼,淡淡道:“都還沒熟,怎麼吃?”
“那我放著,等柿子軟了,我給你送到劉家來。”小魚樂嗬嗬的,似乎一點都沒有發現劉蘭花的不高興。
“不用,這裡是我家,我想吃,隨時都能吃得上,表妹留著自己吃吧。”劉蘭花進門,一眼就看見了屋簷下桌子上屬於陳大遠的補了一半的衣衫。
小魚飛快上前,拿起衣衫湊到了劉蘭花的麵前: “蘭花姐,這個是我補的,你看看針腳怎麼樣?大遠哥都誇,說我的手藝比你好呢。”
這是件內衫!
表兄妹之間幫對方補內衫,未免也太過親密了。連大美都不會這麼沒分寸,這個家裡除了劉蘭花之外,也就隻有陳母會幫兒子補一補。
劉蘭花的心頓時就涼了大半截,隻覺得手腳冰涼,她回頭,看著陳大遠從樹上樂嗬嗬的跳下來,然後就開始整理衣裳裡兜著的柿子,始終沒有抬頭看向自己,她半晌才道:“挺好的。有你照顧他,我就放心了。”
她沒有進門,忽然轉身就走。
如果說小魚一點心思都沒有,劉蘭花是不信的。
小魚有了心思,陳大遠並不拒絕,樂嗬嗬聽人吩咐,陳母樂見其成。她算什麼?
如果小魚願意,這個家就沒有她的位置了。
劉蘭花說走就走,陳大遠還在整理柿子,人就一陣風般刮了出去,看那動作和神情,明顯是生氣了。
陳大遠猜到了她生氣的緣由,一臉無奈,正想上去解釋幾句,就被小魚給攔住了。
“大遠哥,你要去哪兒啊?這家裡隻有我一個人,我是客人,不好意思一個人待著的,難道你要趕我走?”
陳大遠哪裡說得出趕客的話,急忙否認,想著等母親回來了,趕緊去解釋一下。
陳母出門半天,回家後看到兩人在院子裡相處,尤其看見小魚臉上的笑容時,心頭咯噔一聲,她隻是想讓小魚來氣一下蘭花,可沒想真把這人招來。
“娘,你在家裡陪客人,我出去走走。”
語罷,陳大遠飛快跑了出去。
“是怎麼了?跟有鬼在追似的。”陳母責備了一句,笑著和小魚打招呼。
“今天想吃什麼?”
陳大遠一溜煙跑到了劉家,沒有找到妻子,又去了地基那裡。
“蘭花,這麼大的太陽,你歇一會兒。”
劉蘭花麵色淡淡:“我就是苦命,歇不成。不乾活渾身刺撓難受,你想歇自己歇吧。”
陳大遠拉著她的袖子,笑吟吟追問:“你生氣了?”
他還笑得出來?
劉蘭花頓時怒了,一把甩開了他:“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