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聽到她哭,心裡不是滋味,耐心哄道:“之前朕答應過你,要很快立你為後,如今出了點意外,朕……立你為後的時間可能得往後拖一拖。”
德妃很想問要延遲多久,到底還有幾分理智,哭著搖頭:“隻要皇上心裡有妾,做不做皇後妾都無所謂。隻是……皇上這麼寵著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在這後宮之中愈發囂張,之前又養了一隻白貓,貓也忒會仗人勢,聽說把柔妃的鸚鵡都咬了一口。”
柔妃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被禁足,現在還沒有放出來。在她得知自己被禁足了後宮之中發生的事情後,都不願意解禁了,與其出來受罰被打入冷宮,還不如一直關著呢。
花無百日紅,皇後如今再得意,也總有失意的時候。等到皇後的風光過去,那時候再出來會安全許多。
德妃隱晦的告狀,皇上卻並沒有放在心上,不管是白貓跋扈還是鸚鵡受傷,對他而言都是小事。他滿桌子事關天下百姓的事情都辦不完,哪裡顧得上這些?
這一瞬間,皇上忽然又覺得德妃果然是個小女人,隻適合被寵著,因為她的心裡隻有眼前的一畝分地,其他的大事根本就顧不上,相比之下,皇後就學得很快,一年多前還是一個大字不識的農女,如今能夠把所有的字都認下來,並且在政事上也有獨到的見解,就比如前些日子修建堤壩那個事兒,底下的官員想要撥款補修一番,但是皇後卻說,那地方年補修,年年花錢,可根本就起不到防洪的作用。不如派會水利的官員實地查看一番過後重新將堤壩修建。如此至少可以管個十年八年,省了銀子不說,百姓也能少受罪。
皇上覺得有道理,就按這麼辦了。
“你要好好的,最近少出門,朕這裡很忙,等朕養好了身子,會過去看你的。”
德妃聽到這話,心裡失望無比。本以為白貓的跋扈能夠讓皇後多少受幾句斥責,如果能因此讓皇上厭惡了皇後就更好了。結果皇上根本就沒有把這話聽進去,好像柔妃的鸚鵡就活該被那白貓給弄死似的。
*
楚雲梨不知道朝陽殿中兩人說了什麼,不過她隻是暫時不知而已,回頭一定會有宮人告訴她實情。
到了長壽宮,這是和以前一樣安靜,但是,長壽宮內外的氣氛和原先截然不同。如今多了幾分肅然和蕭瑟。
楚雲梨要幫著皇上批奏折,所以陪團子的時間有點少,剛才她出門的時候看見團子在禦花園中練劍,便將人也帶了過來。
團子不怎麼喜歡太後,不愛進去。楚雲梨不強迫他,任由他在廊下亂轉。
長壽宮的殿門打開,光線灑入。在一片檀香味中的太後不適的眯起了眼。
“皇後?”
楚雲梨親自關了門,一步步走到太後麵前。
“母後,近來可好?”
太後的吃穿上並沒有被苛待,隻是皇上讓她出家祈福,她就隻能吃素。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人,突然隻能吃素菜……哪怕是有手藝最好的禦廚所製,味道也好不到哪兒去。
最近這幾天,太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也憔悴了不少,她心裡明白,平陽侯府還在,是因為皇上不想在這個當口對付平陽侯府。等到過了這個風口,平陽侯府一定會完蛋,現如今,太後真的想不到任何可以拯救侯府和自己的法子。
從被禁足之後,皇後是第一個來探望她的,並且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來,她不想死,也不想讓侯府湮滅,鼓起勇氣道:“皇後來的時候帶上了團子麼?”
孩子清脆的笑聲就在一牆之隔的廊下,太後這麼問,楚雲梨一點都不意外,當下隻點了點頭。
“孩子很乖,我們很投緣。”
太後麵色恍惚,良久歎息一聲:“當年哀家年輕的時候也覺得和皇上很是投緣,那時候皇上也很乖,我們那時雖不是親生母子,勝似親生母子,後來還在宮中一起經曆了許多,感情非比尋常 ,真的是把對方看做了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人。結果……感情真的是這天底下最靠不住的東西,說變就變,我們母子還是走到了這一步。皇後,哀家看見你 就像是看見了曾經的自己。如果你要跟哀家一樣,最好還是多留一個心眼,為自己留一份退路。”
“母後會為何要跟臣妾說這些?”楚雲梨一臉意外。哪怕她有扶持團子登基的想法,也不能在人前顯露出來。
“就是好心提醒你幾句。”太後說到這裡,又沉默了下 :“哀家在這殿中足不出戶,也聽說皇上最近對你很是看重,你還憑一介女子之身拿到了奏折?”
隔牆有耳,楚雲梨不會暴露太多 ,對於自己看奏折這件事情,不管在人前還是人後,她都不會表露出得意之色。聽到太後這麼說,做出一副擔憂的模樣:“如果不是皇上身子不好,臣妾也不會去碰那種東西。”
太後見她處事滴水不漏,自己實在抓不到他的把柄,便道:“玉英,你是個好姑娘。哀家當初不應該沒有問過你的想法就私自把你接入宮中做皇後。這件事情上,哀家對不住你。”
楚雲梨不置可否,並沒有推拒。因為這就是趙玉英真正的想法,她確實有責怪太後。
太後見狀,心頭咯噔一聲:“哀家就覺得,人一輩子的境遇很是飄忽,不到最後誰也說不清楚自己會遇上一些什麼事。哀家雖然後悔沒有問過你的意思,但是看到你如今過得這樣好 ,皇後做得遊刃有餘,哀家又覺得自己沒錯。皇後,看在你擁有如今榮光的份上,哀家希望你能幫幫侯府!”
“不幫!”楚雲梨擺擺手,“我連自己的叔都沒有管 ,你是我的誰呀?我憑什麼幫你?”
太後噎住。
照皇後這麼算的話,皇後誰都不會幫。
“可要不是哀家,你絕對和皇後之位無緣!你心裡對哀家就沒有一點感激,就不想報答嗎?”
“沒有感激。”楚雲梨擺擺手。
太後眯起眼:“你在怨恨哀家?你在怨恨皇後之位?”
要是楚雲梨承認了這話,那這個皇後也乾不成了。
楚雲梨不想做皇後太後,那得是她自己離開,而不是被人逼著離開。
“母後都已經這樣了,怎麼還想著給臣妾挖坑呢?平陽侯府多年來毫無建樹,領著天下百姓湊出來的俸祿,卻對天下百姓沒有絲毫好處。臣妾也認為,侯府不該存在。母後這話提醒臣妾了,回頭臣妾就去跟皇上陳情,請皇上早些決斷。”
平陽侯府確實沒做什麼壞事,可現在被奪爵位,至少還能保住性命,如果想要貪圖更多,最後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太後聞言,勃然大怒:“皇後!你敢!”
楚雲梨轉身就走:“那麼,母後就等著臣妾的消息吧。”
太後大驚:“皇後,哀家一時糊塗,你彆……”
楚雲梨回頭看她,“一國太後,時不時的糊塗,這可不行!這太後,你還是彆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