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從丫鬟第一天往回傳信已經過去了五天,可是始終不見爹娘的身影,就連他們身邊的人都沒出現。高玲兒再不願意承認,心裡也明白,爹娘……大概真的不會原諒她了。
本就身受重傷,加上心裡有事,高玲兒的病情越來越重,整個人發起了高熱,開始昏昏沉沉。
人都要不行了,梁夫人才出現。
事實上,菜兒是她的人,所謂的讓小姐妹幫著傳信不過是一場謊言。高家夫妻到現在也不知道女兒已經病重。
高玲兒昏昏沉沉間,察覺到自己床前坐著一抹華麗的身影,她以為是母親到了,努力打起了精神。當看清楚坐在麵前的人是婆婆時,她的心裡特彆失望。
其實,她早就猜到婆婆不會允許自己活著出現在高家人麵前,隻是找不到其他自救的法子,隻能寄希望於兩個丫鬟。
梁夫人心中滿是愧疚:“玲兒,你覺得如何?”
高玲兒混沌的腦子此時清明了幾分:“母親,我要回家!”
“我已經讓人去高府傳信,說了你病重的消息。隻是不知道你爹娘會不會來。”梁夫人歎息,“玲兒,是我對不起你。”
死人會保守秘密,梁夫人已經從大夫那裡得知,高玲兒多半不會好轉,也就是這兩天的活頭,要是快一點,搞不好今天就要準備後事。
高玲兒看著麵前的婆婆,大戶人家養大的孩子,從小就聽說了許多陰私之事,高玲兒忍不住問:“我爹娘……根本就不知道我病重了對不對?”
梁夫人啞然,沒有否認這話。
見狀,高玲兒心頭咯噔一聲,她滿心茫然,問:“為什麼?當初您說過,我是您親自挑出來的兒媳。”
梁圓滿一開始對她並沒有多深的感情,甚至還不願意接受這門婚事。夫妻倆有感情也是後來成親之後培養起來的。也就是說,如果梁夫人不喜歡她,她是嫁不進來的。
從聯姻的角度來看,她活著對兩家的生意有好處。婆婆沒道理對她下這麼重的手。她想不明白!
梁夫人再次歎息一聲,一揮手,讓所有的丫鬟都退下,她抬手幫兒媳掖了一下被子。
“玲兒,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這樣的。是那個煙雨逼我的。我要是不按她說的做,我會死。”
話說到這個份上,高玲兒終於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她就說嘛,婆婆那樣喜歡一個通房丫鬟不太正常,之前她隻以為是因為煙雨生下了梁圓滿的長子,婆婆愛屋及烏。原來根本就不關孩子的事。
高玲兒想到這些,眼角的淚水奪眶而出。
“她恨我?”
門被推開,楚雲梨出現在門口:“呦,夫人,你是不是很難受啊?怎麼哭了?”
看見害了自己的罪魁禍首,高玲兒的眼神幾乎噴出火來:“毒婦!”
楚雲梨嗬嗬:“我可沒有夫人毒!”
高玲兒被她一氣,忽然就來了幾分精神,說話也比方才順暢許多:“我沒有錯!我好好的一個大家閨秀嫁給夫君,結果進門兩個月卻告訴我說夫君有孩子了……這種事換了哪個女人不生氣,換了哪個女人能心平氣和地接受?”
“所以你就殺了我?”楚雲梨冷笑一聲,“殺了我之後,梁圓滿讓其他女人生孩子的事情就不存在了嗎?再說,我一個通房丫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悄悄生下梁家大公子的孩子,從頭到尾,我都身不由己。你不去找罪魁禍首算賬,抓著我一個軟柿子使勁捏。若不是送我出門的那兩個人心善,現在我已經變成了一捧黃土。你可以弄死我,我當然也可以以牙還牙,你有什麼好不甘心的?”
高玲兒瞪著她,語氣怨毒:“丫鬟謀害主母,該杖斃,該被砍頭,你要不得好死。”
“我能不能得以善終,這個沒人知道。”楚雲梨冷笑一聲,“但是,你卻是一定活不下去了的。”
高玲兒狠狠瞪她。
楚雲梨搖搖頭:“事到如今,你還在怪我,把你打成這樣的人又不是我。”
梁夫人憋不住了,辯解了一句:“是你逼我打的。”
楚雲梨嗬嗬:“你可以選擇不打她呀,嘴長在你身上,外人麵前,你是當家主母,我隻是一個通房小丫鬟。你不肯吩咐下人動手,難道我還能逼你嗎?”
說到底,梁夫人不過是在自己的小命和高玲兒的小命之間,選擇了讓自己活著而已。
她又看向床上滿臉不甘心的高玲兒:“你做了初一,我才做了十五。現如今我站著你趴著,是你技不如人。放心,你爹娘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聞言,梁夫人心頭咯噔一聲。
高玲兒氣得猛咳嗽。
報仇了又能如何?
她死都死了,活不過來了啊!
想到這些,高玲兒情緒越來越激動,整個人昏死過去,然後,她呼吸越來越淺,直至消失。
梁夫人哪怕早就料到了兒媳婦會死,此時也被嚇了一跳。她忙不迭起身往後退了幾步,心中驚恐無比,扭頭瞪著楚雲梨:“煙雨,你殺了人了!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肯收手?”
楚雲梨不疾不徐:“夫人,你說錯了。是你殺了人才對。”
關於高玲兒受傷之事,有心人一打聽,就能知道真相。梁夫人麵色煞白:“是你逼我乾的。”
楚雲梨樂了:“那你去說啊,你看看外麵的人會不會信?”
梁夫人:“……”
高玲兒死了,這麼大的事情一定得去高府報喪,不過在派人去報喪之前,梁夫人把府裡的下人梳理了一遍,凡是知道她下令動手打高玲兒的下人,通通都送走了。
高家夫妻得知女兒的死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一次和女兒見麵還是幾天之前,當時鬨得很不愉快,高夫人那時候對女兒恨鐵不成鋼,恨不能自己從來沒有生過這個討債的丫頭。
但是,她再恨,也從來沒想過讓女兒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