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白家的人都沒趕到,甚至不知道這件事情,白蓮就已經身首分離。
楚雲梨坐在車廂裡,從頭看到尾。她捂著胸口,隻覺得那裡漸漸平靜下來。
沈無憂之前一直以為,賈保琦對白蓮的感情很深。而白蓮也值得他這樣對待,所以她才會慘死。她很不甘心,自己的長相家世才華樣樣不輸白蓮,就算不能得賈保琦真心以待,也不至於被他直接毫不留情地害死……賈保琦怎麼下得去手?
白蓮死了,楚雲梨轉身離去。
最近這兩天,城裡的人都在說在天下第一號的倒黴蛋,那就是賈老爺。
短短一個月之內,先是沒了爹,後來沒了兒子,又中年喪妻,自己還被大火燒得隻剩一口氣。簡直是要有多可憐有多可憐。
因為賈老爺家裡的銀子不多,根本拿不出來診金,已經有人提議給他捐錢讓其治傷。
賈老爺是衙門的人,與這樣的人隻能交好,不能交惡。捐錢的話一出,附和的人很多。反正拿多少全憑自己心意,結個善緣而已。
短短半天,已經捐出了近千兩銀子。這銀子用於給他救命,是怎麼都花不完的。
賈老爺被大火燒了之後渾身疼痛,腦子都不夠用了。他以為自己會死,聽說眾人為自己捐錢,並且有專門治燒燙傷的大夫表示他身上的傷不是無藥可救,如果有好藥,應該還能撿回一條命。
聽到了這些消息,賈老爺都多了幾分精神……就是人到中年,全家都沒了,以後他好轉之後,處境大概會更難,隻希望大人看在他這麼多年忠心的份上,以後拉拔他一二。
大夫拎著藥箱給賈老爺收拾身上的水泡……需要把那些水泡一個全部戳穿,然後把裡麵的水擠出來,再用上特彆好的藥粉,這樣才能讓燒傷處痊愈。
雖然能痊愈,但是被燒的人會特彆痛苦,戳水泡的時候簡直是生不如死。賈老爺哀嚎不止,好幾次暈厥過去,期間門險些沒能扛下來。
一直從下午弄到了第二天早上,身上的傷才算是包紮完畢。賈老爺以為自己終於能夠撿回一條命時,忽然有人去衙門告狀。
楚雲梨雖然在家裡養身子,私底下可沒有閒著。拿不出一萬多兩銀子來的賈家人突然就將所有的銀子都還上了,其中絕對是有貓膩的。
這銀子不可能平白無故變出來,肯定是有來處。楚雲梨最近就在查這件事情,然後她發現,城裡的何家在多年前突然就買下了一大座宅子,且想在那之後,全家人就開始做生意了。
都說人無橫財不富,何家人要是走路挖到了金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何家老爺在大半個月之前突然變賣了許多字畫,籌到了一萬多兩銀子,而這兩天又開始賣東西。
銀子呢?
銀子都沒花,怎麼又要籌錢?
楚雲梨一細查,就查出來了。
原來當年何家銀子的來處,是挖了郊外的一個老墓,而賈老爺剛好發現了那處痕跡,隻是幫忙遮掩了。收了多少銀子不知道,但是這一次確實收了一萬多兩。
且這筆銀子把何家人幾乎逼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何家人被人威脅如果不自去衙門投案就會被告,隻得主動跑去報官,說了被賈家父子訛詐的事。
剛剛被折騰一場,以為自己能夠撿回一條命的賈老爺聽到這事,當場就吐了一口血。他想要否認,可還沒有說出話來,已經有人來抬他了。
說是要抬他去公堂上問話。
這根本就沒有什麼好問的,事實擺在眼前,何家人都招了,他確確實實從何家手裡拿了一萬多兩銀子來給沈家人……並且沈家人給賈家一筆銀子花去了哪裡,他是說不清楚的。
那些銀子都花在了大人身邊的親信身上,不全部是送給他們了,有些討好他們間門接的花了,總之,有事情不能拿出來說,要是賈老爺敢說,怕是埋下去的父親都要被眾人挖出來鞭屍。
賈老爺最後認了罪。
渾身是傷的他直接就被投入了大牢,因為沒有藥治身上的傷,兩天後就沒命了。
*
這件事情之後,楚雲梨又在府裡養了半年,才慢慢出門。
此時賈家的事情已經沒什麼人議論,好多人提起沈無憂都覺得她倒黴。不過好在否極泰來,終於得遇良人。
白家人最後也沒有出現過,楚雲梨有打聽到,一家子在白蓮死後,嚇得魂飛魄散,連夜舉家搬走。搬去了哪裡沒人知道,他們走得很急,甚至連院子都沒有賣。
興許是想著以後再回來也不一定。
不過,楚雲梨後來有打聽過,他們再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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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楚雲梨嫁給了王平安,就住在斜對麵的宅子裡,兩人成親之後,王平安一路科舉,最後考上了進士,總算是讓沈家夫妻得了一個進士的女婿,讓夫妻二人揚眉吐氣一把。
王平安沒有去外地做官,而是帶著妻子回到了府城裡做地方官。
當初的大人已經帶著他的人離開了,王平安在此處一住就是多年。
一直到送走了沈家夫妻,彼時沈玉無都已經有了孫子。王平安才帶著楚雲梨離開府城,兩人接下來去各處輾轉做官,到處都有他們懲惡揚善的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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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梨睜開眼睛,看見了特彆狼狽的沈無憂。
沈無憂這樣的身份,身邊有著十幾個丫鬟伺候,想要狼狽都不容易。此時她臉上帶著釋然的笑,正個人緩緩消散。
打開玉玨,沈無憂的怨氣:500
*
“伯母,你怎麼能這樣呢?明明隻是伯母,又不是孩子他爹的親娘,我們願意照顧你就已經很好了,你怎麼還能給我們安排呢?我們孝敬您,願意給多少那是我的事,你不能每個月要求我們給二兩銀子啊。雖然我有鋪子,但是你這麼逼迫,這也經不起,我們也養不起你呀。”
楚雲梨還沒有睜開眼睛,就被一陣尖銳的哭喊聲吵得耳膜生疼。
她發現自己站在一條大街上,周圍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不少的人,而邊上一個老實憨厚的漢子滿臉哀求的看著她,麵前的婦人大概三十歲左右,此時叉著腰滿臉的憤怒。
這麼快?
“我……”
楚雲梨剛剛說出一個字,叉著腰的那個婦人又炸了。
“伯母可千萬不要說自己沒有拿,我不相信。兩年下來將近五十兩的銀子,你今天要是不給個說法,這件事情就沒完,咱們去公堂上講清楚。”
老實憨厚的漢子一下子圍攏上來挽住了楚雲梨的胳膊,壓低聲音勸說:“伯母,你先認下這件事情,那些銀子我不讓你還,回頭想辦法堵這個窟窿,你千萬幫我這次忙,不然我的家就要散了。”
楚雲梨看得出來,這人隻是看著憨厚而已,其實是個不老實的,看那眼神咕嚕嚕的模樣,心裡不知道在使什麼壞呢。
本來還不知道原身到底有沒有拿到這些銀子,聽了這話心裡倒明白了,原身這是一點便宜都沒占上,肯定是這個男人在兩頭哄騙。
原身要是真因為這個死了,才真的是倒了大黴。
“我認不了,五十兩銀子呢。”楚雲梨瞅了一眼自己身上補丁帶補丁的衣裳,要是有五十兩,還不得穿金戴銀?
“我這個樣子,像是拿得出五十兩銀子?。”楚雲梨看向那個義憤填膺的婦人, “你不能聽風就是雨,要看男人做了什麼,他真的孝順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