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夫人那模樣, 居然是想讓兒子幫她討公道。
直白點說,就是想讓兒子打他爹。
孫老爺隻覺得頭疼,以前就知道喬家不太靠譜,沒想到荒唐成這樣。這喬夫人簡直一點道理都不講, 糊塗起來不管場合, 不顧大局。
他再一次後悔自己沒有扛住女兒的哀求跟這樣的人家結了親, 揚聲吩咐道:“把這一家子送走,如果他們不走,直接給我扔出去。”
本來孫老爺大家都是城裡的商戶, 抬頭不見低頭見,本身自家又要富裕得多,他不願意讓彆人議論孫家傲慢看不起人。
可喬家人如此……傲慢就傲慢吧,實在是受不了了。
孫妙柔在自己的院子裡聽說了喬家人來上門的消息, 她緊趕慢趕撲過來,剛好看見家裡的下人拖著喬家人要往外扔。
“你們做什麼?放開, 放開!”
孫夫人見狀,吼道:“誰把姑娘放出來的, 趕緊把人拽回去!”
院子裡頓時亂成了一團。
孫妙柔死活不願回去, 而那邊喬合誌被人拽得摔了一跤, 她看見後, 就跟兩人要生離死彆似的,非要往那邊奔。
下人們拉著不讓, 二人死活要去拉對方的手。
楚雲梨自認經曆不少, 卻也沒見過這種場麵。麵上一片漠然, 心下嘖嘖讚歎。
二人情深成這樣,還扯什麼呀?直接讓她去了算了。
孫夫人看著這情形,癱軟在地上。下人到底不敢傷著主子, 拉孫妙柔的人沒有敢用力,拉著喬合誌的下人也差不多。於是,二人順利地摟在了一起。
看著兩人相擁落淚,孫夫人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扯了扯身邊孫老爺的袖子:“老爺,隨她去吧!”
孫老爺嗬斥:“孫妙柔,撒手!”
“我不!”孫妙柔滿臉倔強。
“既然你舍不得他,那就去吧。”孫老爺乾脆道。
孫妙柔不敢相信會這麼簡單,但父親從來不會亂說話,她頓時大喜:“爹?”
“從今往後,我們孫家沒有女兒。之前我給你的嫁妝不少,對你算是仁至義儘,日後你好自為之!”孫老爺看向喬老爺,擺擺手,“把你們喬家的人帶走,日後她是死是活,不用告訴我了。”
孫妙柔不敢相信父親會不要自己,她瞪大眼:“爹,你這話是何意?”看父親不回答,她又看向母親,“娘!”
孫夫人滿臉是淚:“既然那麼舍不得他,為了他不肯聽我們的話,那我們遂你心願。”
“不不不,我沒想和你們斷絕關係。”孫妙柔立刻起身,想要過來哄雙親。
但是孫老爺已經煩透了這一家子,吼道:“把他們都給我丟出去,以後再不許這家人上門。”
管事見主子動了真怒,不敢磨蹭,急忙帶著一群人上前送客。
對於喬家人來說,能夠帶走孫妙柔,就已經達成了他們今日登門的目的。隻要有孫妙柔在,不怕孫家人不消氣,不過是早點晚點而已。
孫妙柔一邊哭,一邊跟著喬家人離開。
“爹,我是舍不得兩個孩子。”
回應她的,是孫老爺的一聲冷笑。
都說了兩個孩子絕對不會受苦,她非要拿這個當借口,誰信?
*
喬家人走了,院子裡的氣氛卻並未緩和。
良久,孫夫人緩緩起身:“寶,以後不要再聽小柔的話,她對你沒安好心,還有高家那邊,對你也不是真心,回頭你要多留個心眼,不要被人給算計了。”
楚雲梨上前,將她扶進房中安頓。
“我知道。”
孫成河今日不在,據說是出去待客了。孫老爺本來也要去的,被氣了一場後,懶得動彈。
可就是這一晚上,出事了。
孫成河因為喝了太多的酒,當天夜裡沒回來,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香軟的床上,這不要緊,要緊的是他身邊躺著一個光裸的女子。
他嚇一跳,母親耳提麵命讓他這個時候不要找其他的女人,他都記在了心裡,昨天晚上喝醉了,他還再三囑咐身邊的人守好門戶。
怎會如此?
事已至此,孫成河不想追究誰對誰錯,隻想趕緊打發了這個女人,他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銀票掏出來遞給她。
“記住,昨晚上我們倆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出了這個門,我倆就沒關係了!”
女子咬著唇,滿臉的淚水。
孫成河也沒有放在心上,昨晚上他所在的酒樓裡麵有這種願意陪床的女子,她們都是良家女子,會這麼做都是為了銀子。他給的已經很多,這女子該滿意了才對。
本來宿醉後腦子要昏沉一整天,出了這個事,孫成河瞬間就嚇醒了,他心裡發虛,加上鋪子裡有事,他就沒回府,直接去忙了。
楚雲梨正準備午睡,身邊的阿珠就急急忙忙進門:“主子,不好了,外麵來了一個妙齡女子。說是伺候了公子,正請夫人做主呢。”
聞言,楚雲梨坐了起來。
上輩子孫成河幾個丫鬟都是在府裡收的,沒想到他才在外頭住一個晚上就出了這種事。
阿珠看她不說話,試探著問:“主子,您還好麼?”
楚雲梨瞅她一眼,起身裹上披風,大踏步往正院而去。
孫夫人也沒想到,自己千防萬防,兒子在酒樓裡住還能發生這種事。她第一個想法就是,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兒媳婦知道。
兒媳要是知道了,那還得了?
人心就是這樣,如果兒子一直是個花心濫情的性子,兒媳婦對他的要求不高,現在多一個女人。難受歸難受,也不會接受不了。可是夫妻兩人一直都是守著對方過,才剛剛有孕就突然冒出一個女人來,將心比心,孫夫人覺得自己攤上這事也會大受打擊。
她正在想著跟女人商量給他一筆銀子讓她走,就聽到外頭傳來請安的動靜,更糟的是,門口的丫鬟在攔人。
這種情形下丫鬟會攔的隻有兒媳婦!
一時間,孫夫人心裡有點慌,特彆想要把人藏起來,但她無奈發現,這件事情根本瞞不住。下一瞬,簾子掀開,兒媳婦就走進來了。
“寶……你怎麼來了?”
楚雲梨先是上前請安,然後將目光落在地上跪著的妙齡女子身上:“母親,不用瞞著我,阿珠都跟我說了。”
“阿珠?”孫夫人一臉驚訝。這人才從門口接進來,跪在這裡還不到半個鐘,她院子裡的人都不一定知道這件事,阿珠是從哪兒得知的?
她想要問,話到嘴邊又忍住了,這話一問,顯得她想要刻意瞞著兒媳婦似的。雖然她確實想要瞞著,可這沒瞞住,就不能做讓兒媳婦誤會的事。
地上的女子深深磕頭,久久不肯起身,渾身都在瑟瑟發抖:“二位夫人,小女子身如浮萍,活到現在吃了不少苦。懇請二位夫人發發善心,給小女子一個容身的地方。”
孫夫人心裡憋氣。
阿珠能這麼快知道此事,指定是哪裡有紕漏。
“來人,把這女子拖出去。”
那女子卻不肯挪動:“公子讓小女子來這裡求收留的,若是夫人不肯接納,小女子就隻有死路一條。”
她說著,推開了拉她的丫鬟,蒙頭就往柱子上撞。
看她撞得那麼狠,讓人毫不懷疑她下一瞬就要頭破血流。孫夫人嚇得捂住了胸口,閉上眼:“攔住!”
誰也沒想到這女子會尋死,丫鬟上前拉人就慢了一拍。拉到人的時候,女子的頭已經破了,整個人軟軟倒在地上。
孫夫人見狀,心頭咯噔一聲,早在這人一進門表明已經伺候了兒子後,她就問了這女子的身份。實實在在的良家女子,這人若是死在府裡,根本就解釋不清楚,兒子說不定還會有牢獄之災。
“快去請大夫。”
饒是孫夫人萬分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接受事情變得更複雜的事實。她瞅了一眼兒媳婦……想要了卻這件事情也很容易,隻要把這女子留下,什麼事都不會有。
楚雲梨麵色平靜。
不說楚雲梨看慣了這些事,就是真正的高連寶,也從來沒有奢望過孫成河會一輩子守著她一人。雖然麵上夫妻感情很好,一副她離不開孫成河的模樣,實則她早已料到會有今日,上輩子孫成河一連睡了兩個丫鬟,高連寶肚子裡的孩子都穩穩當當。
大夫來得很快,女子阿雪頭上的傷有點重,流的血也多。
“如果能夠清醒過來,應該性命無憂。但是,肯定也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痊愈。”
孫夫人心裡已經知道想要打發這個女子很難,但還是心存一絲希望:“大概要養多久?”
“至少一個月。”大夫幫忙包紮好,又留下了藥,然後飛快離開。
要出事了!
少東家和少夫人伉儷情深,如今少夫人剛剛有身孕卻冒出了這樣一個女人。不吵架才怪!
楚雲梨不打算吵,她麵色始終平靜。
落在孫夫人眼中,就是兒媳婦不願意相信事實,整個人在發呆。等到下人把阿雪帶走,她才艱難出聲:“寶,這個事……我完全沒料到,在她上門之前,我是一點消息都沒收到。你彆難過,也彆生氣。”
眼看兒媳還是沒反應,她試探著問:“你有沒有哪裡不適?肚子難不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