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做飯的工錢包括買菜的銀子,全部給了村長兒媳婦一手操辦。
她心裡清楚,這樣給的工錢和飯錢隻有多不會少,會讓村長占大便宜,但她還是這麼做了。
等到苗父找來,二十兩銀子隻剩下了幾個銅板。他也做不出來跑到村長家裡去要銀子的舉動……畢竟,他是城裡的老爺,做事不能太小氣,得維護自己的麵子和名聲。
陳家的長輩不喜歡這個兒媳婦,但卻喜歡兒媳婦拿銀子造的房子。知道兒媳婦將造房子之事委托給了村長,他們心中不滿,也不敢表露,隻能想彌補的法子。
怕村長從中貪太多,陳家老兩口主動登了村長的門商量造房子之事。
於是,二十兩銀子得了一畝地那麼大的地基,七間青磚瓦房,還有個大廚房。此外豬圈和雞舍樣樣俱全,就連洗澡的屋子和茅房,都是青磚修的,一整個院子的格局和地盤算是村裡的頭一份,甚至比村長家還要大還要好。
村長得到的好處不如預計的那麼多,但也絕對占了便宜,這邊院子剛修好不久,村長也把自家的房子推倒重建,重建院子需要的銀子有多少是從苗惠兒這裡賺的……有精明的人算了算,大概得了四兩多。
苗惠兒不後悔,讓村長占便宜是她心甘情願。她當時在苗家門口衝動之下扭頭就走,就得為自己的衝動付出代價。
好在,她也算是得償所願,總算有了自己的家。
就是……當時她身上不敢留銀子,院子好了,卻沒有銀子買家具。
空蕩蕩的院子暖房,會被人笑話。陳秋滿怕丟臉,拿出了近一兩銀子,買了一些家具。
但因為屋子太多,銀子太少,家具都買了最便宜最粗笨的,饒是如此,也沒有把屋子填滿。
夫妻倆的日子磕磕絆絆過了起來,期間,陳家長輩好多次試圖搬來和兒子住,但都被苗惠兒強硬拒絕,因為此,她挨了不少打。
夫妻感情一直不睦,兩人成親第七年時,陳秋滿鬼鬼祟祟回來,說是要和她商量一件事。
老四陳秋田和一個寡婦好上,還弄出了孩子。寡婦發現自己有孕時,孩子都五個月了。
這麼大的月份,寡婦不敢吃落胎藥,害怕一屍兩命,想著把孩子生下來送給彆人。此事被陳秋滿聽說了,夫妻倆這些年沒孩子,他已經灰心,舍不得休妻,隻能出去過繼。
本來還很不甘心,他就不想養彆人的孩子!這個孩子不同,這是自己親弟弟的孩子,和自己的血脈很近。反正都要抱養,跟外頭的孩子比起來,當然是養自己弟弟的比較好。
苗惠兒也想過自己生孩子,為此還主動找過陳秋滿幾次,奈何月事還是如期而至。她不想折騰自己的身子,都說是藥分毒,萬一她喝了不少苦藥湯子生下了孩子後卻把自己的身子給喝敗了……她自己最清楚沒有親娘的孩子日子有多慘,當然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落到那樣的地步。
於是,她答應了抱養。
孩子抱到跟前,其實累的是她自己。
本身這孩子就不是自己親生,苗惠兒要忙地裡,要忙家裡,她隻有一雙手,累得腰酸背痛。
孩子因為沒有奶水喝,從小身子就弱,時不時的常生病,弄得她心力交瘁,不過她覺得,這孩子抱到自己跟前,那就是一輩子的責任,不能半路撒手不管。
因為她經常去城裡看大夫,擅長給孩子治病的大夫都和她熟悉了,跟她說過藥補不如食補。孩子身子弱愛生病,多吃點肉,身子骨強壯了,自然就會少生病,生病了也容易痊愈。
於是,苗惠兒拿出了家裡的積蓄,天兩頭去買肉……但是,陳秋滿這個“孝順”兒子,經常把家裡給孩子準備的米糧送去陳家那邊。
夫妻倆因此經常爭吵,苗惠兒沒少挨打。
為了孩子,她願意據理力爭,熬到十多歲,自己的身子骨徹底垮了,跟她母親一樣,得了風寒之後沒能醒過來。
如果說還有什麼不一樣的話,就是她母親好歹還喝了藥看了大夫,燒得說胡話了繼父還連夜跑去鎮上接大夫,各種辦法想儘,努力要留住人,但人不能勝天,母親才去的。
而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裡離世,臨走前,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想要喝口水,喊了半天外頭明明有人都走到門口了,卻又轉身離開。彼時外頭院子裡,一家人正在推杯換盞……在她病重後,陳秋滿想要孝敬親爹娘,強勢把人接了來。她想要拒絕,已經沒有了精力。
“鬨什麼?隔著老遠就聽見你們在吵,是好聽還是好看?”
楚雲梨睜開眼睛,下一瞬,四十歲左右的陳母穿著一身細布衣裳出現在門口,最近地裡不忙,她因為有個兒媳婦,又有一個女婿,所有的活都讓他們包圓,因此,她的穿著在村裡算是頗為考究的。
反正,沒有人會穿這樣一身衣裳下地。
陳母一眼看到灶前的兒媳婦,吼道:“不就是一點東西嗎?小氣成這樣,我養兒子的時候恨不能把骨血都抽出來喂給他,現在他孝敬我點東西不應該麼?”
話音未落,她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兒子,當即嚇了一跳,慌慌張張上前扶人。
“老,這是怎麼了?你彆嚇娘……”
陳秋滿額頭上一個大包,後腦勺上還有個腳印。陳母看兒子悠悠轉醒,心裡一鬆的同時,瞬間勃然大怒:“苗氏,你是瘋了嗎?夫妻之間吵嘴幾句很正常,你怎麼能把人打成這樣?”
楚雲梨手裡捏著燒了半截的柴火,隨意地搖著,姿態悠然:“我們以前也打過架,這男女的力氣天然就不一樣,我什麼時候打贏過?他明明是自己站不穩摔暈的……我要是有打他的力氣,早就把人打得癱床上了。”
陳母怒極反笑:“你沒動手?”她伸手指著兒子脖子上的半截腳印,“這不是你的鞋印,難道是鬼的?”
“哦,那確實是我踩的。”楚雲梨拍了拍額頭,“當時我看他摔倒,就想去扶人,結果腳下一滑就踩了他一腳。我不是故意的。”
陳母:“……”
“這麼離譜的借口,傻子都不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