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被子不是天天洗,若是被有病的人睡過,不小心過了病氣,那才是無妄之災。
楚雲梨不置可否,兩人到了一間看起來還算氣派的客棧,劉母要了一間上房。
“今晚上咱倆一起住,不是娘舍不得銀子,這人生地不熟的,咱倆住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白天楚雲梨一直沒有提醒劉母自己要看大夫,就想看看她什麼時候能想的起來,現在看來,她早已經把此時拋到了九霄雲外。
“娘,我胸口有點難受,能請大夫看看嗎?”
劉母也拍額頭:“哎呦,我把這事兒給忘了。明早上先給你找大夫,看完了再說。”她才想起來今天走了不少路,擔憂問:“你白天累不累?”
楚雲梨反問:“娘累麼?”
劉母:“……”走了太多路,此時她腰酸背痛。
聽到兒媳的問話,她有點心虛,不想承認自己沒把兒媳放在心上,轉而道:“不知道啟南住在哪兒,我懷疑他已經被牡丹養著了。”
楚雲梨嗬嗬。
兩人躺上床,一夜無話。
翌日,有夥計送上熱水,劉母洗漱時,忍不住問來打掃屋子的丫鬟可有聽過牡丹。
“是百花樓的牡丹姑娘嗎?”丫鬟追問。
劉母心中一喜:“是啊是啊,據說她長相貌美,你可有見過?”
丫鬟搖頭:“沒見過,那些花樓中的女子本來我們是不知道的,也就是前些天城裡知府大人家中的三公子想要納牡丹為妾室,知府夫人不願意,氣了好大一場……當時三公子都已經給牡丹選了一堆首飾,知府夫人趕到,直接把那些首飾退了……這件事情鬨得挺大的,聽說夫人從村裡來,難道還傳入村裡去了?”
“沒有,我是昨天在外頭轉的時候聽了一耳朵。”
劉母臉上的笑容特彆勉強,拖著兒媳婦下樓之後,一邊走一邊罵:“那就是個狐狸精!啟南也是,一點腦子都沒有。他以後是要科舉,還得仰仗知府大人,怎麼能搶知府公子的女人呢?即便一輩子不娶,也不能惹這種麻煩啊。也不知道他那腦子到底在想什麼,讀了這麼多年的書,人變得跟個蠢貨一樣。”
她一直念叨,一路狂走。昨天都已經說好出了客棧往左邊有一間醫館,結果,不知道是不是被牡丹和知府公子有交情的事情占據了心神,劉母一路往右狂奔。越往右邊走,越是偏僻,即便有醫館,也是小的那種。
虧得楚雲梨不是真病,否則,多半要被拖累死。
婆媳倆轉悠了大半天,飯都吃了兩頓,劉母才想起來要給兒媳婦找大夫,她攔住路旁的一個婦人打聽:“城裡哪裡有高明大夫?”
婦人衣著考究,劉母在村裡算是最富裕的人家,但是在城裡,一點都不顯眼。尤其劉母昨晚和衣睡下,此時衣裳上還有褶皺,就更添幾分落魄。婦人往後退了一步,道:“城裡的平康堂中有一位王大夫,特彆擅長自女人之症,不過,距離這裡有點遠,你們要去的話,最好是坐馬車。還有,王大夫收的診費很貴,看一次需要一兩銀子。這還是不拿藥,拿藥是另外的價錢,針灸也要收錢。”
劉母皺了皺眉:“有沒有近一點的?”
“哎呦,大娘,治病和買東西不一樣,遇上庸醫耽誤了病情,小命都要交代了。”婦人擺擺手,“你要是不想去,就路邊隨便找個醫館瞧瞧就是。”
話裡話外,帶著一股看窮人裝闊,卻裝得不體麵的笑話之意。
劉母聽著這番陰陽怪氣,肺都要氣炸了,想把人找回來理論吧,又覺得挑不出彆人的錯處。畢竟,是她自己一開口就要找高明大夫的。
“寶雲,你想在哪兒看?”
這是讓趙寶雲自己懂事,就近挑一間醫館。楚雲梨才不讓她如願,低著頭道:“娘看著辦吧。我去哪兒都行。”
劉母:“……”
“那就去平康堂,早點治好,早點幫我分擔一下,最近這些天我都要累死了。”
她懷疑兒媳婦是裝病,就是沒有證據,找一個高明的大夫來看看,如果是裝的,一定能瞧出來。
婆媳倆上了馬車,兩刻鐘之後,馬車在平康堂外停下,裡麵確實擠著不少人。看這個架勢,必須得排號,等輪到婆媳倆,不知道要等多久。
劉母急著找兒子,不想在這裡耽擱時間,放任楚雲梨一個人排著,她自己往裡麵鑽,想看看能不能插到前頭。
這一看,居然在大夫麵前看到了兒子。
兒子是站著的,劉母鬆了口氣,當看到兒子身邊護著的著粉色衣裙的牡丹時,氣不打一處來,她找了兒子兩天,心中焦灼萬分,好不容易看見人,來不及多想,立刻衝上前:“啟南,你出來!”
她伸手要抓人,劉啟南避讓了一下:“娘,這麼多人呢,我又不跑,一會兒出去再說。”
大夫名氣很大,還有外地的人來求醫。他說話聲音不大,也是不敢太大嗓門,不然,看不了一天嗓子就啞了。聽到母子倆吵,他很不高興,也是在看到劉啟南有意安撫母親,才沒有出聲訓斥,當即認真把脈,想趕緊把這一家子送走。
“兩個月的身孕,脈象已經很明顯,挺安穩的,不需要喝藥,平時要多躺著,三個月之後可以隨意走動,平時要注意不能吃寒食……”
大夫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劉母滿腦子都是那句“兩個月的身孕”,整個人都麻了。
牡丹伸手捂著肚子,聽得特彆認真,劉啟南也側耳傾聽。大夫囑咐完了,兩人才小心翼翼出門,劉母回過神,發現兒子已經到了街上,她急忙追了出去。
“啟南,你把話說清楚,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
劉啟南皺了皺眉:“娘,我和牡丹已經好了小半年,這孩子當然是我的。半個月之後我就會娶她過門,否則,再晚一點,會影響了孩子的名聲和處境。”
劉母氣急:“你怎麼就能確定這個娼女懷的孩子是你的血脈呢?萬一猜錯了,你豈不是要替彆人養一輩子孩子?”
“不會有錯。”劉啟南語氣篤定,“娘,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會和牡丹好好的,你彆生氣,也彆多問,回去吧。等母胎腹中孩子胎像穩了,我就帶她回來探望你們。”
劉母跺了跺腳:“啟南,牡丹和知府大人家裡的三公子不清不楚,你怎麼就知道兩人斷乾淨了?萬一沒斷……”
“娘!”劉啟南滿臉不悅,語氣很重,“牡丹不是那種人,她肚子裡的,就是我的孩子!沒有其他的可能,我寒窗苦讀十載,不可能連自己的血脈都認錯。”
劉母不服氣:“那水性楊花的女人一天接好幾個男人,怕是連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親爹是誰,你怎麼就能篤定?”
“娘!”劉啟南大喝,“你胡說什麼?這是你的兒媳婦,毀了她名聲對你有什麼好處?”
劉母本來是擔憂兒子才跑來奔波了兩天,見麵之後幾句話就被兒子給凶了一頓,劉母心裡有些受傷,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啟南,你居然為了那個花娘衝我嚷嚷?”
她傷心欲絕,劉啟南皺了皺眉:“娘,牡丹是個好姑娘,隻是運氣不好才流落到了煙花之地,你彆哭了,以後我們夫妻倆會好好孝敬你的。這是你的兒媳婦,你不要再詆毀她,不然,我要不高興了。”
劉母傷心至極:“你真要娶這個女人?”
劉啟南頷首:“千真萬確!我對牡丹的心意,這輩子都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