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死,更不想讓孫子孫女陪著全家一起死。
以劉家如今的處境來看,兩個孩子留在趙寶雲身邊比較好,隻要趙寶雲沒事,孩子就不會出事。
而趙寶雲……且不說她得了三少夫人另眼相待,她不是劉家人後,應該也沒人揪著她不放。
劉母緊緊抿著唇,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看在咱們是同村人的份上,我陪著你去接劉啟南。”楚雲梨心情不錯,“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傻。對了,他的右手已經傷了,除非以後學左手字,否則再也寫不了字。即便學會了左手寫字,他好像還傷了腿,想要讀書科舉是不能了。哎呀呀,好慘。”
這話簡直紮心,劉母本就難看的麵色變得鐵青。
“趙寶雲,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楚雲梨滿臉不以為然,攔下了一架馬車,直奔醫館。
劉啟南還是沒有醒,大夫不讚同現在就挪動他,但是劉母方才去後衙走了一遭,沒有錯看三公子眼底的憤怒。隻因為牡丹腹中孩子的身世暴露,三公子就能把兒子打到重傷瀕死,如今她還主動跑上門挑釁,害得三公子夫妻和離,想也知道,三公子一定會再次找機會報複劉家。
在這樣的情形下,劉母哪裡還敢留在這兒?
兒子在城裡來人往的大街上都被人打得半死,她也怕自己被打成這樣。
還是回家去,院子裡那麼多人,村裡都是熟人,再是知府公子,也總不能帶著一群人打上門去。至於三少夫人上門打人,人家打的是花娘,牡丹的身契多半在她手中。
人家打自己的奴婢,彆說隻是把人打傷,就是把人打死,也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劉母心裡實在害怕,不顧大夫的阻攔,找了馬車請人將兒子挪上馬車……大不了路上慢一些,儘量不顛簸。
本來半個時辰的路,走了一個多時辰,到了劉家門外,劉母沒有讓兒子和男人來幫忙,是去請了鄰居。即便是如此作為會讓鄰居說閒話也認了。
楚雲梨下了馬車,進屋收拾自己的東西。
劉母那邊將兒子弄進書房,看見大兒媳婦拎著包袱要走,問:“你今天抓我的時候那麼大的力道,是真的有勞累過度嗎?”
“至少四個大夫都這麼說,這還有假?”楚雲梨擺擺手,“反正我們都不是一家人了,隨你信不信!”
劉啟城這才察覺到不對,從屋子裡奔出來:“寶雲,你要拿著包袱去哪兒?”
楚雲梨掏出那張和離書:“知府大人的三兒媳幫我作證,從今往後我與你橋歸橋路歸路,彆再糾纏了。”
劉啟城一臉茫然,反應過來後追到門口質問:“你的意思是我們不再是夫妻?這應該是我們夫妻倆商量過後我才能決定的事,憑什麼你一人說了就算?彆說是知府大人的三兒媳作證,就是大人親自作證,我也不認這個玩意兒。”
“這上麵有你娘的指印,她答應了的。”楚雲梨伸手指了指,“並且衙門裡已經有了存檔,除非你重新請沒人上門提親,我重新嫁給你,不然,我們倆就是兩家人。”
劉啟城傻眼了。
“寶雲,你……至於嗎?”
即便夫妻倆吵得不可開交,也鬨著要分開,但劉啟城從來就沒有當真,也一直認為,隻要自己不答應,趙寶雲就跑不掉。
或者說,在他的心裡,趙寶雲能夠嫁給自己那是占了大便宜,即便她受些委屈,也不會真的離開。
“至於!”趙寶雲知道,枕邊人從來都不覺得她辛苦,認為她的那些付出都是應該的,她早就想說清楚了,隻是還沒來得及,自己就丟了命。楚雲梨一字一句道:“劉啟城,嫁給你,我真的很累!更何況,劉小西還衝我下毒!我要是不走,說不定哪天就死了,以後,你好自為之。”
聽到最後一句,劉啟城忽然想起來自家即將大禍臨頭,他不願意接受趙寶雲離自己而去的事實,也不想倒大黴,又急又怒之下,憤然道:“趙寶雲,你分明就是隻能同甘不能共苦,看我們家要倒黴了,你就跑了。”
楚雲梨嗬嗬:“你要是有本事,也跑一個呀。”
劉啟城:“……”
“趙寶雲,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要是敢再嫁,我殺你全家。”
“等我改嫁,可能你全家都不在了。”
聽到這話,劉啟城心肝一顫。再想開口時,趙寶雲已經消失在門口。
幫著抬劉啟南的眾人將夫妻倆的吵鬨看在眼中,誰也沒出聲勸。夫妻之間吵架,最忌諱外人插手,有些人好心幫忙,反而落得兩頭埋怨。
院子裡氣氛凝滯,眾人抬完後,紛紛告辭。村裡沒有秘密,和離之事讓幾人知道,不出一個晌午,就能傳遍村裡。
劉啟城看著眾人離開,轉身回房,他如今住在書房之中,而劉啟南的屋子住著牡丹,兩人不可能同處一室。於是,劉母隻能把小兒子也安頓在書房。
這些日子劉啟城在書房裡都住習慣了,劉啟南一回來,衣裳鞋襪加上大夫配的藥,瞬間就把各處占得滿滿當當。
家裡會倒黴,全都是因劉啟南而起,劉啟城沒了妻子,兩個孩子跟自己不親,沒到家破人亡的地步,也是妻離子散,而這一切,都是妹妹和弟弟害的。
妹妹下毒,讓趙寶雲對他有了隔閡,生出了去意,但到底是沒有走。趙寶雲不管不顧非要離開,說到底是因為劉家即將大禍臨頭。而禍根,是劉啟南引來的。
劉啟城越想越氣,上前一把揪住劉啟南的衣領,對著他本就紅腫的臉啪啪兩巴掌。
劉母驚呆了。
大夫說過,人的腦子就像是豆腐腦那麼嫩,平時有堅硬的骨頭護著,隻要不狠撞都不會出事,如今小兒子的頭骨已碎,經不起搖晃。大兒子下手這麼重,本就很可能變成傻子的小兒子,這一下後,多半是個傻子了。
“老大,你是瘋了嗎?”劉母撲上前去扯了劉啟城的手,“啟南已經傷成這樣,你還下這麼重的手,是嫌他死得不夠快?”
劉啟城扭頭,眼睛血紅地瞪著母親。
“從小你就偏心他,讓他讀書,讓我在地裡賣命,他都把全家害成這樣了,眼瞅著就要家破人亡,你居然還要護著。他變成傻子,那是便宜他了,現在我殺了他的心都有。”
劉父大受打擊,一時間精氣神都去了大半,在家裡躺了大半天稍微好了點,看到小兒子的慘狀後,站都站不起來。
都出了這麼多的事,大兒子還要鬨事,他張口就罵:“不孝的東西,啟南讀書也很辛苦,他……”
“他什麼?”劉啟城早就對雙親不滿,隻是往日裡都壓在心底,如今再也不忍了,“讀書能有多辛苦?咱倆換一換,這份苦我願意吃,他能去地裡種莊稼嗎?我這一年到頭流的汗水都不知道有多少,他讀書辛苦……辛苦到從來不用累得大喘氣。往日裡我不說,卻不代表心裡沒數,你們就是偏心。我就該累死累活種地,老三就該高居廟堂,不能冷著,不能熱著,他乾的荒唐事你們都雙手讚成,當時我說不把牡丹接回來,你們誰聽了?”
他越說越生氣,也忘記了自己的腰傷,狠狠一腳踹在椅子上,把椅子踹飛出去後,罵道:“好處沒我的,出了事卻有我一份,跟你們做家人,我簡直倒了八輩子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