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紅梅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臉上帶著幾分喜氣,因為一身紅,襯得她蠟黃的臉色都好看了幾分。
大概是感覺到了楚雲梨的視線,她望了過來。然後,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
今兒的新人是主角,所有的人都看著喬紅梅,瞬間就發現了她的不自在。順著她目光,眾人看向了楚雲梨。
難道這二人認識?
村裡的大部分人都當個熱鬨看,兩人認不認識跟他們沒有關係,但對於福大娘母子而言,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這個叫白雪的姑娘可說了,她外地來的,被賣進了大山裡。她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一路要飯到了城外。
她的家鄉很遠,買主在幾百裡開外。福大娘問清楚了,確定自家不會擔風險,這才願意擺酒接納她的。
喬紅梅很慌,下意識想要逃,往後退了一步,可惜她今日是新人,除了前麵有人讓出了一條路,左右和後麵都擠滿了人。她……沒有退路。
她嘴唇顫抖著,滿臉的惶恐,以為自己要被揪回李家去。
但很快她就發現對麵的白霜雪沒有戳穿她的意思,眾人又推又擠,將她送入堂屋,然後一雙新人三拜九叩,送入洞房。
院子裡開始擺席,楚雲梨送了禮金的,帶著身邊的丫鬟和護衛坐著吃飯 。跟她一桌的都是村裡的婦人和兩個年輕人。
八人一桌,桌上十個菜。
有雞有魚有蛋,村裡的人喜歡看熱鬨,這會兒看到桌上飯菜,有婦人低聲笑道:“這一次可下了血本。”
另一人接話:“可不是,早就準備大乾一場,如今總算是有了機會……”
兩人都帶著彆有深意的笑。
楚雲梨有在這樣的村子裡住過,真正拖到二十出頭才成親的年輕人,都絕對有問題。她埋頭吃飯,又有人笑著問:“這位小哥,你吃不吃得慣我們這些農家飯菜?”
楚雲梨點點頭:“彆有一番滋味。”
兩個婦人笑話歸笑話,也不希望外鄉人看低了自己的村子,笑著解釋:“在我們村裡,這已經是不錯的飯菜了。各方各俗嘛,小哥可千萬彆嫌棄,記得多吃點。”
楚雲梨奔波了半天,雖然帶了乾糧,但一直沒顧得上吃,這會兒確實有點餓。她喜歡吃好的,但將味道不佳的飯菜也吃得下去,倒也津津有味。
伺候她的三人見了,也不敢挑剔……主子都吃得香,身為下人挑挑揀揀,那舌頭豈不是比主子還高貴?
看見四人的模樣,其餘四人愈發親近,還問了好多城裡的事,楚雲梨撿自己知道的說了,幾人都覺得長了見識。
這邊正吃著,新郎過來敬酒。楚雲梨隨大流喝了一杯。
她有注意到,新郎的親娘,她就是眾人口中的福大娘一直都在往這邊瞧。
桌上的飯菜不算多,對於常年乾活的人來說,隻能勉強吃飽而已,而下地的人已經習慣了狼吞虎咽,很快就有人下桌離去。
楚雲梨準備離開時,福大娘追出了院子。
“小哥,你是不是認識我那兒媳婦?”
楚雲梨回頭,一眼就看見了院子裡屋簷下有些慌亂的喬紅梅,笑道:“大娘,我不是來找人的。”
福大娘鬆了口氣:“那你認識我兒媳婦嗎?”
“我以前見過跟你兒媳婦長得差不多的人,不過,她已經嫁人了,還嫁了兩次。楚雲梨說到這裡,看到福大娘的神情不對,笑道:“她和第二任夫君感情很好,天下這麼大,人有相似很正常。”
大娘聽了這話,總算放下心來:“再坐會兒吧,喝兩杯。”
楚雲梨擺擺手:“我們得把貨拉走,就不留了。”
今日她收的這些東西,藥材可以用得上,吃的……都可以留著自己吃,比如乾蘑菇乾筍子,吃不完的可以拿到工坊,一百多人呢,每天要吃不少。
進城之後要經過工坊才回內城,她先去了工坊,讓丫鬟帶著兩個護衛將買來的乾貨整理一番,除了留點自己吃,藥材要帶走,其他的全部放在這裡。
馬車幾乎裝滿了,楚雲梨要讓出地方才能整理。她閒來無事,手拿一柄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站在工坊門口。
認識白霜雪的人,多看兩眼就知道她是誰,但如果不認白霜雪,就會真的認為她隻是個長得比較俊俏的年輕後生。
就一會兒的功夫,好多姑娘羞紅了臉從她麵前路過。
李家在找人!
李母打定主意不讓喬紅梅好過。正如夫妻倆發現兒子兩條腿都斷了時的想法,除了喬紅梅之外,兒子想要再娶一個合適的姑娘並不容易。
喬紅梅把兒子害得這麼慘,如今想說走就走……做夢!
李家人都在這附近一片尋找,李母連生意都顧不上了,今兒她幾乎把這附近的幾條街都翻遍了,又一次路過工坊門口時,她看見了門口的翩翩公子。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李母多瞅了一眼,心想讚了兩聲,突然又覺得不對,這臉形有些熟悉。她又看了過來,再看了看工坊大門,終於摸清楚了年輕後生的身份。
換做以往,她肯定要冷嘲熱諷幾句。
但在喬李兩家的人都不能在工坊乾活後,她徹底打消了和白霜雪作對的念頭。
萬一白霜雪生氣了,不光不要兩家的親戚,連這條巷子裡的人也不收,到時李家會被所有人憎恨。
所以,為了不和整條巷子裡的人為敵,李母心裡再恨,都隻能忍著。
“白東家,你這是……”
楚雲梨心情不錯:“閒來無事,附近的村子裡走了走,買了一些乾蘑菇筍乾給廚房加菜。”
野生的蘑菇筍乾味道很好,住在城裡的人想要買,不光要有錢,還得有運氣。這東西不是天天都有。
李母心裡愈發不是滋味。
“糟蹋了呀……”
楚雲梨打斷她:“我樂意。村裡的人可喜歡有人去收這些東西了。”
李母聽她提了幾次村裡,心中一動:“白東家,你可有看見喬紅梅?”
楚雲梨唇角笑容加深:“看見了。”
李母本是隨口一問,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找起,連內城那邊都去問了,一家人幾乎把這附近掘地三尺,連個人影都沒看見,喬紅梅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似的。
越是找,她心裡越明白,想要接喬紅梅回來,怕是不容易。
沒想到居然問到了。
“她在哪兒?”
楚雲梨隨口道:“人家嫁人了。”
李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