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陽秋對自己小時候的記憶是相當模糊的,特彆是關於他奶奶的那部分記憶,似乎被他自己特意藏起來,或者說是被迫藏起來了,在日常的生活中,他基本不會想起來關於幼時和奶奶生活時的記憶。
但是那份記憶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就好像是放在了他腦子裡的某個上了鎖的記憶匣子裡,不會發生任何的變化,等他願意想起來的時候,依舊像剛發生的一樣清晰。
上次在博物館的時候,在江辭的幫助下,他就打開過一次那個盒子,那會兒他就說出和他奶奶生活的所有細節。
現在,不知道為什麼,這份記憶卻主動出現了,甚至麵前的場景也和記憶中的畫麵對上了。
不過這個孟陽秋現在不僅是年幼的孟陽秋,也是快滿十八歲的孟陽秋,甚至還有來自未來的那個孟陽秋,他們似乎變成了一個人。
他看著麵前的女人離開的背影,臉上突然出現了似哭非哭的表情,然後特彆委屈地張開嘴叫了一聲。
“奶奶。”
季晴芳離開的腳步停下來了,她一轉身就看到了孟陽秋竟然哭了。
“奶奶在。”
她在孟陽秋的身邊蹲下來了,小心地擦拭著他眼睛裡落下的大顆大顆的淚水。
“小秋,怎麼哭了?奶奶不走,奶奶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桂花糕怎麼樣?不哭不哭哦。”
孟陽秋抓住了季晴芳的手,淚眼婆娑地問道:“奶奶,但是我真的需要打開門怎麼辦?”
季晴芳手中的動作緩緩停下了,她摸了摸孟陽秋的小腦袋,說道:“小秋,門是不應該打開的。”
“我得找到鑰匙,奶奶,我需要鑰匙……我經曆了很多事,我看到了很多不好的東西,很多很壞的東西,我們做不到,會死很多人,我不能,不,我必須……我需要祂,我們都需要祂,奶奶。”
季晴芳輕輕地拍了拍孟陽秋的後背,把他摟進了懷裡,小聲地說道:“我知道了。”
“小秋很勇敢。”
季晴芳牽著孟陽秋的手,帶著他往樓上走去。
在他們的背後,在草木繁茂的院子中間,飛起了幾隻嘰嘰喳喳叫著的麻雀,無憂無慮地往藍色的天空上飛去了。
到了二樓,季晴芳居住的門前,她直接打開了門。
門內傳來了一些香料的味道,孟陽秋看到了在這個房門打開的時候,一些安靜的、呆在陰暗處的“門的陰影”發出了刺耳的尖叫,把自己的身體往一些更深的縫隙間蠕動過去了,那些東西紅黃肥碩的身體就像肥肉一樣惡心。
門內是整齊的紅木家具,窗戶上麵掛著的香料包被風吹得輕輕搖晃。
季晴芳坐在了自己的梳妝台上,打開了下麵的某個抽屜,然後拿出了一個黑色的滿是淺浮雕的木盒子。
她用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那個盒子,然後遞給了孟陽秋。
“小秋,我曾經找了很多的辦法,想讓你遠離門還有鑰匙,但是門還是在你的身上出現了……小秋,不知道你們找祂做什麼,但是獲得任何東西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打開“門”,祂讓我失去了屬於人類的軀體,我的靈魂的一部分也被困在了另一種生命的體內,現在活動的不過一具用泥土捏造的人形素胚。”
“小秋的眼睛很厲害,隻有你能看到奶奶身體的不一樣。那會兒,你剛出生的時候,那麼小,我抱你,你看到我就哭,後來等你長到說話的時候才不哭了。”
季晴芳的聲音溫柔極了。
“小秋幫奶奶保守了這個秘密……所以五歲的小秋就已經很棒了,十八歲的小秋非常勇敢,三十五歲的小秋已經是大英雄了。”
孟陽秋抱著盒子哭得稀裡嘩啦的,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季晴芳蹲在他麵前,沒有嘴唇的臉輕輕地碰了碰他的額頭。
“去吧,小秋。”
孟陽秋看著麵前這具沒有臉的人形身體突然破碎成了一片又一片,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就像瓷片一樣清脆。
他緊緊抓住自己手中的盒子,猛地張開眼。
眼前已經不是黑色的,是灰色的不是光線的光,他的身體也已經落在了一個灰色的、看不到儘頭的向下的階梯上了。
他用手背擦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淚,抓著銀鑰匙從階梯上站了起來。
剛才發生的事情太真實了,他的腦子也無法分辨自己是單純的進入了回憶中,還是像未來的孟陽秋一樣,現在的靈魂進入了曾經五歲的孟陽秋的體內,再次見到了他的奶奶。
他隻能感覺到那種厚重的悲傷了,讓他止不住淚。
他不知道,他的奶奶到底是為他做了什麼,才會突然破碎。
……
夢境之地的外麵。
在門之接引者——那個渾身覆蓋著灰色細紗的人形剪影的對麵,出現了另一個高大且消瘦的人形身體,祂有著黑色的皮膚,穿著金色的華麗長袍,手上和脖子上都帶著金色的首飾,腦袋上帶著閃著光芒的雙重冠,身上一股奇異的魅力。
是伏行混沌的化身,黑法老。
所有邪神都看到了孟陽秋已經順著灰色的階梯往下麵走去的時候,伏行混沌那張沒有任何明顯人種特征的臉上帶上了一個惡劣的微笑。
【出乎意料,現在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門的接引者那個灰色剪影人形化身開始逐漸變淡,祂說:【我會給他一個公平的交易。】
深淵之主甚至一句話都沒留下,就駕駛著自己的蚌殼海豚車帶著貓神們直接離開了。
祂不關心人類結局,反正隻要伏行混沌不開心祂就開心。
然後其他的邪神們也相繼離開,夢境之地的天空上也逐漸恢複了正常。
雲市,一個隱秘會議室。
戴嵐山視頻對麵的李屹舟突然把手中的煙一扔,他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有些不可思議。
他衝到了懸崖邊上,身邊躺著幾個累脫力的手下,他把手中的攝像頭拍向了下麵的海平麵,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魚人們正在逐漸的返回海洋,然後在浪花中潛入了海底深處。
李屹舟驚訝地問道:“戴所長,這是結束了?”
戴嵐山的臉也肉眼可見的緩和了下來:“暫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