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跨過了它的腦袋,在它的身體一側坐了下來。
巨鳥的身體暖得像一個火爐,這個空間也溫暖舒適得像是一個巢。
“洛茲。”他隻是叫祂。
大鳥的腦袋轉了一個方向,它身體上的所有眼睛都看向了他,可以融化任何物質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時也全都變成了輕柔的風。
祂的意識投在了江辭的腦子裡:【我在。】
江辭抱住了它的一隻翅膀,翅膀上麵的毛發變得柔順,他把臉埋在了它的翅膀根,它的身體上都是眼睛,隻是在他接觸到的地方,那些眼睛全都閉上了,上麵覆蓋了一層柔韌的薄薄的膜。
他能感覺到膜下麵那些顫動的眼珠。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洛茲的這個身體就像是一串變形的葡萄。
這個想象把他逗笑了,他用額頭抵著它的翅膀悶悶地笑了兩聲。
過了一會兒,他才小聲地說道:“我想睡覺了。”
【吃飽了再睡。】
等一碗粥吃完了後,洛茲才把江辭塞進了自己的翅膀下麵,自己的腦袋放在了他的腰側。
在這個充滿了安全感的巢穴裡,江辭很快就陷入了熟睡。
這個溫暖的房間隨著他的夢境漂流,整個房間就像是一片雲、一艘船、一片樹葉在無邊黑暗中移動,也像是被一隻深海章魚卷著的最心愛的瓶子,在黑色的海底漫無目的地遊蕩。
那些比最深的海溝還要黑暗的地方時不時會張開一些巨大的眼睛注視著他們,不過那些眼睛又會很快閉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打擾他。
等他再次睜開了眼,已經是七個小時以後了。
他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了是頭頂上的那個花苞造型的燈,然後才感覺到自己身上蓋著的那床蓬鬆的像雲朵織成的被子。
從如此深沉幽遠的睡夢中醒來,江辭幾乎感覺自己靈魂都快脫離自己的軀殼了,他坐在床上嘗試給自己大腦重新開機。
小鹿也從旁邊的籃子中醒了過來,它興奮地在房間裡麵飛來飛去,嘴裡不停地叫著:“我爹的味道,我爹來了,爹!”
過了幾秒,它的動作停了下來,“咦,我爹怎麼不在?”
它呆了呆,然後收攏了自己的翅膀,然後突換了一個口氣,小心翼翼地叫道:“黑烏鴉?”
房間裡麵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小鹿立刻又重新興奮了起來,它在空中飛得像一隻跳舞的蜜蜂:“烏鴉死啦!烏鴉死啦!”
江辭被它吵得在下麵捂住了自己的額頭,他對著小鹿沉聲叫道:“小鹿。”
小鹿立刻衝進了他的懷裡打起了滾,“媽媽,都是因為他太壞了!”
“那你也不能這麼說你的父親。”
小鹿抖了抖自己的六條腿,不太服氣地說道:“我知道了,媽媽。”
江辭對小鹿進行了一番教育以後,就從床上下來了,去浴室洗漱好了以後,重新換好了衣服。
臨出門前,他順手在自己口袋裡摸了摸,裡麵果然又是一兜的糖。
在他打開門的時候,這個房間裡被加持的力量瞬間褪去,重新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房間。
門外依舊是黃昏樣子的天色,從他睡著之前到他睡著之後,這麼久的時間裡沒有發生一丁點的變化。
他帶著小鹿走過一個轉角,迎麵撞上了吳思雨和她手裡牽著的妮妮。
妮妮看到了他,立刻放開了她的手,過來抱住了他的大腿。
江辭又拿出了一顆糖塞進了她的嘴巴裡,妮妮就含著糖,一臉開心地圍著他轉圈圈。
她年紀還小呢,一顆糖就可以哄好。
小鹿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它才不喜歡吃糖呢,它要自己去捕獵,然後就徑直飛走了。
江辭也不管它,就隻是對著吳思雨問道:“現在怎麼樣了?”
吳思雨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一些沒瘋的人快瘋了。”
“我出去看看。”
江辭把妮妮抱了起來,然後和吳思雨一起走向了外麵。
之前外麵那些狂熱的人類才開始建造的工程已經完工了,那個簡陋的建築物看起來既像是神殿又像是祭台。
兩邊傾斜著壘上去的水泥塊有好幾米高,上麵用木板連接,鋪了一些玻璃和塑料膜,形成了一個平台。
那些人已經不在時時刻刻地叫著耶穌、救世主、神救世人,也不在跪拜和祈禱,他們好像達成了一個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