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無咎下意識偏頭避開陸延的視線,罕見透出幾分慌張,他劈手奪過那半枚麵具,轉身扣在臉上,說不清是惱怒還是彆的,聲音也驟然冷了下來:
“誰準你摘本尊麵具的!”
他知道的,那半張臉不好看。
與其說是惱怒,倒不如說是被人看破的自卑。
這世間無論多麼傲氣的人,仿佛一旦和情字沾染在一起,都會漸漸低到塵埃裡去。
應無咎尚未墮塵,卻已開始搖搖欲墜……
陸延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眼眸微垂,似乎明白了什麼,卻也不曾出言安撫。他輕輕攥住應無咎的雙肩,把人轉過來麵向自己,抬手撫過對方臉上琉璃麵具刻著的金絲蓮花紋,淺笑道:
“好,尊主若不喜歡,我下次不摘了便是。”
應無咎微不可察一頓,他其實並不想對陸延發脾氣,隻是在劍爐裡待了那暗無天日的數百年,心中除了戾氣竟是什麼也不剩下了,緩緩吐出一口氣道:“本尊並非責怪你,你與旁人不同,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陸延伸手攬住應無咎的腰身,語氣雖然故作可憐,唇邊卻噙著一絲淺笑:
“那可不行,若是尊主像今日殺那個小賊一樣,一掌碎了我的天靈蓋怎麼辦?”
陸延懷裡實在舒服,就像是炎夏時節遇到了冰涼涼的溪水,應無咎雖覺被他摟著奇怪,但也不自覺放鬆了下來,身形傾倒,閉目枕在了陸延腿上:
“怎麼,你怕了?”
他看似隨口一問,卻暗藏幾分認真。
陸延問道:“尊主為什麼殺他?”
應無咎淡淡道:“他想偷一樣不該偷的東西。”
陸延已然猜到是什麼了,聞言微不可察一頓,隨即淡淡笑開:“那確實該死。”
應無咎忽然睜開眼看向他:“你就不好奇是什麼嗎?”
陸延現在的身份是男寵,當然不會多嘴問一些不該問的:“尊主若是想說自然會說,我沒有那麼大的好奇心。”
應無咎輕笑一聲:“你倒是識趣。”
不過他並沒有瞞著陸延,手腕一翻,掌心憑空忽然浮現了一顆幽藍色的半透明碎片,在昏暗的大殿內靜靜散發著光芒,無聲吸引著人的視線。
陸延見狀心臟猛然漏了一拍,呼吸微不可察急促一瞬:
心魄!真的是心魄!!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毅力才控製住自己的手,否則下場一定會比今天那個小偷還要淒慘。好在應無咎並沒有發現陸延的異樣,手腕一翻就把心魄收了回去,語氣輕描淡寫,卻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氣:
“他倒是好膽子,偷東西竟偷到了本尊頭上,今日若不是懶得多費口舌,豈會讓他那麼輕易就死了,定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偷心魄……罰得這麼重嗎?
陸延低頭陷入了沉思,他不怕死,萬一失手被抓大不了重開一局就是,但如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可就完蛋了。
應無咎久等不到陸延反應,略微抬眼,卻隻能看見那人微凸的喉結和線條分明的下頜線,白皙的皮膚藏在衣領裡,說不出的性感好看,心念微微一動:
“發什麼呆,瞧著像個傻子。”
陸延回過神:“尊主將這麼重要的事告訴了我,就不怕我和那賊人一樣起了貪念嗎?”
應無咎伸手輕輕撓了一下他的喉結,覺得陸延路走窄了,不過對方年紀輕,難免惴惴不安:“你如今修為太淺,駕馭不住此物,待日後有了根基,想要什麼寶貝本尊自會送到你手上,一個心魄又算得了什麼。”
陸延如果真心待他,應無咎自然願將榮華富貴共享,性命相係,區區一個心魄還真算不了什麼,這樣東西再神,也神不過性命去。
陸延饒有興趣問道:“真的?”
以前看執行官畫餅畫多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情真意切的餅,有一種不太敢相信,但又覺得確實受到震撼的感覺。
心魄哪怕在空間站也算是件神器,如今落到人間,不必說那些凡人打得頭破血流,連自己都尚且想奪到手中,應無咎竟願與他共享麼?
應無咎掀起眼皮:“難道本尊還會騙你嗎?”
他堂堂魔域之主,自然是不稀罕騙人的。
陸延想明白這點,低頭笑眯眯道:“是我犯糊塗了,尊主莫要生氣。”
心中卻想,這人待自己如此誠意,日後卻是不好再傷了他,取心魄的時候需得想個萬全的法子才是。
應無咎本就沒有真的生氣,不過是個一戳就破的紙老虎,他眼見陸延低頭靠過來,下意識避開,卻不曾想那人竟是捏住自己的下巴,在唇上落下一吻,驚得瞳孔驟縮。
但凡是人,第一次接吻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異樣的情緒,更何況是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況下。
應無咎隻覺渾身滾燙,唇上的觸感柔軟陌生,沒由來生出一股慌張,連呼吸都忘了。陸延卻像是天生就精於此道,指尖一挑,直接將那礙事的麵具扔到了一旁,然後撬開應無咎的牙關長驅直入。
“唔……”
應無咎悶哼一聲,卻沒阻攔,隻是略微皺了皺眉,清冷的眉眼染上欲望,似冰雪消融。
陸延擁著他一起倒在蒲團上,冶豔紅衣糾纏著墨色的衣角,濃烈到令人心驚,應無咎漸漸得了趣,睫毛輕顫,也不自覺開始閉目回吻起來,衣衫淩亂,露出半邊清瘦的肩膀鎖骨。
陸延的眼眸是一種暗紫色,隻是平日不大瞧得出來,此刻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難免讓人覺得妖邪蠱惑:“尊主,心魄之事需得藏好才是,如今後院仆役中多有仙門百家的細作,那些人雖不是你的對手,卻也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他雖不知應無咎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到底要提醒一句。
應無咎聽陸延提醒此事,唇角微勾,隻覺他待自己果然忠心,一麵回應著對方蜻蜓點水般落下的細吻,一麵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你如何得知這許多事?”
陸延
修長的指尖輕動(),繞起他肩頭一縷墨發?()_[((),不緊不慢道:“尊主需知,功夫高的不一定擅偽裝,他們許是將門派中功夫不俗的弟子都派了過來,各個心高氣傲,扮仆役也扮得不像,一眼就露了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