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澤川並沒有看清來電顯示,他隻是通過第六感察覺到了些許蹊蹺而已,指骨明晰的右手攤開停在半空,琥珀色的眼眸深深注視著陸延,靜等他的回答。
“……”
空氣一瞬間變得有些凝滯,靜得針尖落地可聞。
好似過了很久,又好似過了短短幾秒,陸延終於有所動作,隻見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遞給喻澤川,在對方伸手欲接的時候,忽然又抽了回來:“哎……”
他拖長聲調,似笑非笑問道:“你這算是查我的崗嗎?”
哪怕喻澤川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查崗”這個詞有些曖昧,他淡淡挑眉:“我開個玩笑而已,你不給看就算了。”
他本來也不是陸延的誰,對方不願意給他看也正常。
喻澤川語罷正準備坐回去吃麵,手腕卻忽然被人拉住了,他回頭,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部手機,耳畔響起男子低沉的聲音:“逗你玩的,喏,不是要看嗎,給你看。”
亮起的手機屏幕調到了通訊錄界麵,第一條通話記錄赫然顯示著“大舅”兩個字,證實陸延剛才所言非虛。
喻澤川見狀冷峻的神色稍有鬆動,他不自在收回視線:“我可沒逼著你給我看。”
陸延正經點頭:“嗯,你沒逼我,是我自願的。”
喻澤川莫名有些羞惱,但陸延好像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讓他有脾氣都發不出來,隻能一個人坐回沙發上悶頭吃麵。
陸延悄無聲息在他身旁落座,莫名覺得這樣的喻澤川很鮮活,他看著外麵淅瀝的雨水,忽然開口道:“秋天其實挺適合旅遊的。”
喻澤川聞言吃東西的動作一頓,隨即又恢複了正常:“那又怎麼樣?”
陸延疑惑:“你不想出去轉轉嗎?”
陸延因為病痛和貧窮,一輩子都困在了醫院那個方寸之地,他聽說過很多遙遠的地方,偶爾也會心生向往。
喻澤川淡淡反問:“人有旦夕禍福,也許我活不過這個秋天呢?”
他說得稀鬆平常,仿佛隻是一句玩笑話,但隻有陸延知道,喻澤川也許真的活不過今年秋天了。
他會在二十三天後殺了蔣博雲,
並持刀自殺。
使他本就破碎的人生徹底湮滅成灰。
陸延忽然安靜了下來,他偏頭注視喻澤川漂亮的左臉,低聲問道:“喻澤川,活著不好嗎?”
陸延覺得活著還挺好的。
喻澤川似笑非笑吐出了兩個字:“不好。”
他強調:“一點也不好。”
喻澤川的胃口一直很差,但難得吃完了那碗麵,他靜靜坐在沙發上消食,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冷不丁開口詢問道:“你舅舅治病要多少錢?”
陸延沒聽清:“什麼?”
喻澤川耐著性子又重複了一遍:“你大舅治病要多少錢,我借。”
陸延的神情一瞬間微妙起來。
剛才的
電話其實就是蔣博雲打過來的,壓根不存在什麼大舅。陸延剛剛重生的時候,保險起見給蔣博雲換了一個備注,連鈴聲都是專屬的,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蔣博雲這個人一向狡猾,手上共有三個私人號碼,並且時常更換,連陸延都未必知道他會用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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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延慢半拍出聲:“不用那麼麻煩,隻是遠房親戚而已。”
喻澤川卻已經起身走到書桌後開了一張支票,他落筆寫下一串數字,蓋好私章,撕下來遞給陸延:“既然是親戚,能救就救,能用錢救回來的命為什麼不救?”
喻澤川難得想做點善事,他不希望陸延拒絕:“不用急著還。”
陸延推辭不過,隻好接了過來,上麵填寫的數字對於普通人來說相當豐厚,足夠治療大部分並不怎麼嚴重的疾病了。
陸延不禁有些好奇:“你對每個人都這麼大方嗎?”
當然不是。
喻澤川隻是因為快死了,懶得把錢這種東西看得太重而已,他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裡,但不知是不是顧及到陸延,並沒有點燃,隻是靜靜感知著鼻翼間的煙草味:“你覺得呢?”
陸延起身走到他麵前:“我覺得你是個小心眼的人。”
喻澤川不虞抬眼,卻見陸延手腕一翻,掌心出現了一個銀色的打火機。他修長的指尖緩緩按動磨砂輪,一簇幽藍火焰的火焰瞬間彈了出來,他單手攏住空調冷風,幫喻澤川點燃了香煙。
薄荷味清冽醒腦,寡白的煙霧逐漸模糊了眉眼。
陸延低聲道:“我不介意煙味,你可以抽。”
喻澤川挑眉:“煙酒不忌?”
陸延得過癌,穿越來之前沒怎麼碰過危害身體的東西:“我沒喝過酒,下次試試。”
他們挨得太近,陸延額前的碎發甚至不小心碰到了喻澤川的鼻尖,後者覺得癢,微微眯眼,卻隻是咬緊煙蒂,並沒有躲開:“你叫阿延?”
陸延笑著道:“延年益壽,是不是挺好的?我這人惜命。”
喻澤川反問:“有多惜命?”
陸延思考片刻才道:“隻要活著,什麼都行。”
他甚至可以用靈魂和係統做賭注。
喻澤川心不在焉:“挺好的。”
離得近了,他才發現這人是真好看,眼睛像玻璃珠一樣通透漂亮,鼻梁高挺,膚色白淨,怎麼看怎麼順眼。
陸延見喻澤川盯著自己看,反手收起打火機,笑了笑:“那些錢我下個星期還你。”
喻澤川卻道:“下個月再說吧。”
陸延心想下個月你就死了,我該還給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