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場的電影向來沒什麼人,買兩張電影票就可以包場。趁著電影還沒開始放映,陸延去買了一桶爆米花和一瓶牛奶,他在喻澤川身旁落座,伸手遞了過去:“喝一點。”
他大概知道喻澤川不喜歡吃飯,東西都是為對方準備的。
喻澤川接過來,發現牛奶瓶還是溫熱的,皺了皺眉:“你喝什麼?”
大屏幕的廣告熒光落在陸延臉上,高挑的鼻梁微微發亮,側臉輪廓就像雜誌上的雕塑男模。他聞言從身旁的塑料袋裡摸索片刻,最後拿出一罐冰鎮啤酒,在喻澤川眼前晃了晃:“我喝這個。”
喻澤川額頭青筋直跳:“你自己喝酒,讓我喝奶?”
陸延掂了掂手中的啤酒罐,冷冰冰像鐵陀一樣:“你不是胃不好嗎,熱飲隻剩拿鐵和牛奶了,我怕你晚上喝拿鐵睡不著覺。”
喻澤川冷冷偏過頭:“我不喝牛奶。”
他心想陸延的胃好像也不見得強哪裡去,上次還差點送醫院了。
陸延笑了:“正好,我也不喝酒,今天都試試唄。”
陸延以前生病,有很多東西需要忌口,煙酒這種對身體有害的東西一概不沾。他覺得人生在世,小小放肆一回也不錯。
喻澤川語氣微妙:“你沒喝過酒?”
他無法理解一個成年男人沒碰過酒,雖然確實有人不喝,但陸延肯定不是那麼老實的人。
陸延拉開封口環,啤酒罐發出“砰”的一聲清脆響,他仰頭喝了一口,感受著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過了那麼片刻才道:“嗯,我以前得過癌,不沾這些東西。”
他說得輕描淡寫,一度讓人以為是開玩笑。
但喻澤川的臉色還是變了變,他詫異看向陸延,卻得到了對方一個戲謔的眼神:“騙你的。”
喻澤川:“……”
喻澤川總覺得陸延不像在開玩笑,有心想問,電影卻已經開場,隻好將疑惑咽進肚子裡,認真觀看影片。
這是一部國外的複仇懸疑劇。
女主角是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婦,結果被丈夫和小三暗害,她換了一個新的身份整容歸來,暗中將一切攪得天翻地覆,曾經的仇人也在她的操控下一個接一個死去。
最後警察發現真相,在一棟郊外彆墅裡將她抓獲,卻發現女主角已經用槍自殺死在了後花園。
雖然陸延下午已經陪蔣博雲看了一遍,不過因為劇情精彩,他還是看得頗為入神,就在一桶爆米花都快被他吃完的時候,右肩忽然一沉,脖頸傳來一陣被發絲掃過的癢意。
“……”
陸延吃爆米花的手一頓,微微垂眸,這才發現喻澤川累得不小心睡過去了。
喻澤川晚上臨睡前吃了精神鎮定類藥物,很容易犯困,因為崇叔打電話才迫不得已出門。現在藥效發作,他的眼皮子越來越沉,不知是不是因為電影院環境太過昏暗,又或者身旁的人讓他感到了安全,喻澤川睡得毫無戒備。
陸延也沒敢動,
他把爆米花桶輕輕放在一邊,屏幕上的畫麵不斷切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卻已經失去了吸引力。空氣中殘留著爆米花的甜香,他一時不知該做什麼,於是隻好一口又一口沉默喝著啤酒。
喻澤川的呼吸聲很淺,溫熱的餘息噴灑在頸間,濕濡微癢。陸延不自在動了動脖頸,誰料電影大屏幕卻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響:
“砰——!”
喻澤川身形一抖,忽然從睡夢中驚醒。他觸電般坐直身形,隻見數不清的飛鳥從電影畫麵中振翅而出,鏡頭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後以一片詭異的鮮紅隱喻了女主的結局。
喻澤川不知是不是做噩夢了,有些驚魂未定。他閉目抹了把臉,忽然感覺側臉有些麻,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好像枕在陸延肩膀上睡了一覺,動作一僵:“……”
陸延把手中的啤酒罐捏扁,扔進垃圾袋裡裝好,他坐直身形,不著痕跡活動了一下僵麻的肩膀,似笑非笑問道:“睡醒了?”
喻澤川尷尬移開視線:“對不起,我不小心睡著了。”
陸延:“能讓你睡一覺也不錯。”
喻澤川看見電影已經謝幕,自動播放演員表了,一時有些怔愣:“電影結束了嗎?”
他還挺想知道那名女主角的結局的。
陸延嗯了一聲:“你剛醒就結束了。”
喻澤川盯著屏幕,不知在想些什麼:“她的結局怎麼樣?”
陸延思考片刻才道:“她……最後幡然醒悟,去警察局自首了,出獄後開了一家花店。”
這是陸延貧瘠的大腦裡所能編出的對那位女主角最好的結局,因為電影開頭她在街角花店買花的樣子很美。
喻澤川沒說話,隻是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聲,他站起身,對陸延道:“走吧,時間不早,該回去了。”
陸延依言站起身,結果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的原因,步伐踉蹌了一瞬。喻澤川眼疾手快扶住他,語氣涼涼:“你可真本事,喝啤酒都能醉。”
陸延撿起裝飲料的袋子,閉目捏了捏鼻梁,打算等會兒L丟到垃圾桶:“我沒醉,就是有點暈。”
他以前沒喝過酒,喝多了腦子暈沉沉的。
喻澤川收回手,插到外套口袋裡:“不是隻有撒酒瘋才叫醉。”
但陸延確實沒有醉的跡象,他中途去了一趟衛生間,這才和喻澤川一起攔車回家,說話條理清晰,除了他那一點一點,不知道是犯困還是犯醉的腦袋。
喻澤川是全程把他扶進電梯的,到了樓層又費勁地扶出來。上次陸延胃疼的時候就曾經告訴過喻澤川密碼,後者依稀還記得,喻澤川單手扶穩男人沉重的身軀,另外一隻手飛快按開了電子鎖。
“哢噠。”
房門終於彈開了,喻澤川鬆了口氣,他把陸延扶進屋內,結果還沒來得及開燈,忽然被地上的羊毛毯絆了一下。
“小心!”
陸延眼疾手快扶住喻澤川,一把將他扯了回來。他們兩個擠在狹小的玄關處,身後是冰涼的房門,呼吸
吞吐時,一度連空氣都稀薄起來。
陸延有些昏沉,有些犯懶。他背靠著門,眼眸半閉,在黑暗中一腳將擋路的地毯踢到旁邊,聲音被酒意熏得低沉沙啞:“我新買的地毯,還沒來得及收好。”
喻澤川慢半拍應了一聲,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你……”
陸延用鼻音回答:“嗯?”
喻澤川冷不丁問道:“你真的有癌症嗎?”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銳利,眼型弧度流暢,尾端微微上翹,抬眼看人的時候,仿佛能看穿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