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字單拎出來能讓公司裡的每個員工都心裡一咯噔,不僅是因為他貴重的身份,也因為他喜怒無常的脾氣。
陸延沒想到再次相逢會是這樣的場景,他的目光慢半拍下移,落在喻澤川光潔的右臉上——
那裡本該有道疤的。
本也不該有那道疤的。
陸延曾經無數次設想喻澤川如果沒有從神壇跌落會是什麼模樣,現在終於見到了。
天之驕子,眾星捧月,
意氣風發,貴不可言。
說不清為什麼,心底忽然泛起一圈細微的漣漪,仿佛前世今生所有的殘缺與遺憾都在剛才肩頭的那一個碰撞中得到圓滿。
陸延輕笑,帶著僅有自己知道的含義。
喻澤川迎著陸延的視線,微不可察皺了皺眉,他可以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卻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到底在哪裡見過呢……
喻澤川的皺眉讓人造成了誤會,身後的秘書見陸延脖子上戴著工牌,語氣不善問道:“你是哪個部門的?上班時間怎麼還在外麵逗留,知不知道你剛才撞到了……”
“算了。”
喻澤川冷不丁打斷她的喋喋不休,聲音淡漠:“是我撞的他。”
僅僅一句話,就讓對方收了聲。
陸延回過神,並不見普通打工人的驚慌不安,接連三次的死亡賦予了他一種格外矛盾的
氣質,讓人難以掌控的蠱惑欲念,卻又兼具少年人的清朗純粹:
“對不起喻總,是我剛才走路太著急了,下次一定注意。”
簡簡單單一句話,給誰都留了體麵。
陸延語罷對喻澤川微微頷首,側身走進了電梯,一個擦肩的距離,喻澤川這才發現對方比自己稍微高了小半個頭,下意識看去,電梯門卻已經開始緩緩合上。
他們的目光在空氣中短暫接觸,喻澤川清楚看見電梯裡的男子對自己笑了笑,俊美的臉龐帶著幾絲若有若無的病氣,眼眸彎起,像鉤子一樣將他的魂也勾走了。
“叮!”
電梯門關上,那張臉也徹底消失。
“喻總?喻總?”
秘書的輕喚讓喻澤川終於回神,他皺了皺眉:“沒什麼,走吧。”
晚上蔣博雲還安排了飯局,大概又是替他的某個親戚拉投資。喻澤川這些年已經幫扶他夠多,年紀輕輕就當上總經理,對方眼底的野心卻怎麼也撲不滅,風一吹就燃了起來。
喻澤川冷眼旁觀蔣博雲的貪婪,但因為內心孤寂太久,一時竟舍不下那些虛情假意的關懷。
錢真是個好東西,可以買齊所有,連情意也能買到,隻是不知真假。
喻澤川淡淡闔目,這麼想著,心中不由得蔓延淡淡的嘲諷。
陸延上樓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遲到了將近二十分鐘,但不知是不是因為蔣博雲提前打點過的緣故,主管掃了他一眼,居然什麼都沒說。
江康康又躲在工位後麵吃麵包,看見陸延過來,含含糊糊提醒道:“哥們兒L,你遲到了。”
陸延拉開椅子落座:“我知道,今天不小心起晚了沒趕上車。”
他和江康康都是實習生,在辦公室裡屬於生麵孔,難免被使喚來使喚去。陸延主打一個扮豬吃老虎,彆人讓他做什麼都笑眯眯的說好,但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康康傻實誠,又想給領導留一個好印象,今天一天彆的沒乾,淨給人跑腿了,到了晚上下班的時候,已經累得癱在椅子上起不來了。
江康康戳戳陸延:“哎,今天晚飯在外麵吃唄,樓下有家小碗菜還不錯。”
出門在外,能省一點是一點,兩個人搭夥吃飯比一個人劃算。
陸延看了眼手機,蔣博雲已經在催他下樓了:“今天可能去不了,有朋友找我。”
江康康來了興趣:“誰啊?男的女的?”
末了又感慨一聲,半是羨慕半是含酸:“你剛上班第一天,起碼有四五個妞向你放電,當什麼小會計啊,當小白臉多好。”
陸延收拾好工位,準備下班,聞言打了個響指,半真半假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改天試試。”
蔣博雲的車就在外麵等著,陸延走出公司大樓的時候,就見一輛黑色寶馬停在路邊。他掃過駕駛座那張熟悉的臉,直接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笑吟吟打了個招呼:“蔣總,不好意思,我剛剛下班,讓你久等了。”
蔣博雲現在還沒爬到最高的那個位置上,慣會裝模作樣,聞言笑了笑:“這有什麼,我也剛到沒一會兒L。”
他語罷發動車子,不經意掃了眼後視鏡:“今天上班怎麼樣?沒人欺負你吧?”
陸延沒有坐副駕駛,而是選擇了距離更遠的後座,狹窄的位置險些容納不下那兩條長腿。他懶散靠在位置上,莫名想起蔣博雲上輩子發瘋殺人的模樣,唇角出現一抹弧度,顯得有些玩味:
“怎麼會,你都幫我打點過了,主管和同事對我都挺好的,就是……”
蔣博雲被他的笑意晃了一下神,下意識問道:“就是什麼?”
陸延故作擔憂:“就是今天早上上班,我不小心遲到了,結果進電梯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了喻總……”
“吱呀——!”
蔣博雲聞言下意識踩了刹車,幸虧道路空曠沒什麼人,否則就要出交通事故了,他詫異問道:“你撞到了喻澤川?”
陸延點頭,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我不會得罪了他吧?”
蔣博雲回過神,重新啟動車子:“他這個人喜怒無常,精神又有問題,以後在公司遇見還是儘量避開吧。”
陸延淡淡挑眉:“那等會兒L吃飯……?”
蔣博雲:“就說你是我的親戚,他不會計較的。”
言語很是篤定,仿佛喻澤川一定會賣他這個麵子。
陸延笑了笑:“那就好。”
這句話彆有深意,可惜蔣博雲沒聽出來。等抵達吃飯的酒店後,他們在服務員的引導下上樓來到包廂,因為路上堵車的緣故,比預定時間稍微遲了半小時。
蔣博雲站在門口,低頭看了眼手表,出聲叮囑道:“等會兒L千萬彆亂說話,知道嗎?”
在他眼裡陸延還是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去,在這種大場合難免露怯。
陸延點頭,笑意溫順:“聽懂了。”
蔣博雲聞言這才放下心,推門走進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