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延見狀瞳孔收縮,後背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脖頸上的那雙手雖然隻是虛攥著,但窒息感和壓迫感還是分毫不差傳了過來。
他不明白喻澤川為什麼要這麼做,但無數次死亡得出的經驗告訴陸延,這個時候千萬要保持冷靜,也千萬不能激怒對方。
“喻總……”
陸延因為緊張,喉嚨壓抑,聲音也不複從前清亮。他垂眸盯著脖頸上的那雙手,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生怕驚擾了什麼:
“你先鬆手,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好好說。”
可喻澤川還是不說話,他垂眸盯著陸延,長長的睫毛下陰影交織,寒潭般深不可測,死亡的氣息侵蝕全身:
“陸延,你騙過我嗎?”
“……”
陸延現在終於知道做賊心虛是什麼感覺了,他如果說騙過,那肯定是個死,說沒騙過,好像又太假,畢竟喻澤川總不會無緣無故掐他的脖子,對方八成知道了什麼。
但陸延更疑惑了,他這輩子沒做什麼虧心事呀,喻澤川能知道什麼呢?
難道……
陸延陡然想起那個猜測,心中有些驚疑不定,他抬眼盯著喻澤川,不想錯過對方的任何一絲表情,一字一句緊張問道:“你回來了,對不對?”
心臟因為劇烈的情緒起伏,跳動頻率開始逐漸加快。
“喻澤川,你回來了是不是?”
對方到底是第一世的喻澤川,還是第二世的喻澤川,又或者第三世的喻澤川?!
他現在掐著自己的脖頸,到底是愛著自己還是恨著自己?
陸延頓覺呼吸不暢,他已經折了三次,這一世原本以為沒有生命危險,沒想到還是大意了:
“喻澤川,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都沒害過你。”
“我雖然叫陸延,但我和原來那個陸延不一樣,我不是他,他也不是我。”
“這輩子什麼都沒來得及發生,你還可以繼續做你的富家少爺,你如果殺了我,手上就又沾了血,早晚會坐牢的……”
陸延林林總總說了很多,大腦一片混亂,不知過了多久,他的頭頂忽然傳來一聲輕笑,打破了僵持的氣氛:
“你亂七八糟在說些什麼?”
喻澤川的眼底好像又恢複了清明,他跨坐在陸延腰腹間,掐住脖頸的手改為撐在他身體兩側,低頭吻了吻陸延,唇角微勾:“我嚇你玩的。”
他唇瓣冰涼,觸感濕濡柔軟,舌尖輕輕舔舐陸延嘴角因為接吻留下的傷口,莫名讓人想起叢林裡遊走的毒蛇,冷不丁就會給予你致命一擊。
陸延聞言麵色微變:“鬨著玩?”
“嗯哼。”
喻澤川眉梢微挑:“我看你睡得那麼死,想嚇嚇你而已。”
他語罷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不過你剛才在說什麼,什麼沒害過我?什麼坐牢?我一個字都沒聽懂。”
陸延一口氣
梗在胸口,憋得臉色鐵青:“……”
媽的,他一點也不覺得好玩,剛才差點嚇死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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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不懂就算了。”
陸延罕見生氣了,他一個翻身直接把喻澤川從身上掀了下來,然後被子一蓋,把頭一蒙,儼然一副“自閉”模樣。
喻澤川跌坐在床側,見狀也不生氣,他雙手撐在身後,隔著被子踢了踢陸延:“你不會生氣了吧?”
何止是生氣,簡直快氣死了!
喻澤川歪了歪頭:“你還沒告訴我,剛才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都是什麼意思呢?”
陸延隔著被子沒好氣吐出了兩個字:“夢話!”
喻澤川又踢了踢他:“你先從被子裡出來,我聽不見你說話。”
陸延正在氣頭上,哪裡會聽他的,聞言不止沒有出來,反而把被子裹緊了幾l分:“聽不見就算了,今天分床睡。”
喻澤川冷冷挑眉,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陸延膽肥了,居然還敢和他分床睡,滾完床單就不認賬,誰教他的渣男行徑?
喻澤川哪怕被陸延按在床上滾了一遍也還是武力值爆表,他臉色陰沉,直接伸手扯開被子準備給陸延一點教訓看看,卻沒想到視線驟然顛倒,猝不及防被對方反壓在了身下。
喻澤川驚愕出聲:“陸延,你!”
陸延似笑非笑,哪裡有半分生氣的樣子。他扣住喻澤川的手腕,一左一右固定在頭頂,意味不明道:“你還是挺有勁的,剛才在床上喊不行了,看來都是在騙我。”
喻澤川白皙清冷的臉頓時被臊得通紅:“你鬆開!”
“不鬆。”
陸延低頭親了親喻澤川的右臉,這裡曾經有道疤,所以力道格外溫柔:
“下次彆這麼嚇我了,我心臟不好,萬一嚇死了你豈不是得守活寡?”
情話又不要錢,多說兩句也不會掉塊肉。
“我舍不得留你一個人。”
喻澤川聽得耳朵發麻,渾身發軟,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陸延傾身壓過來的時候,他隻能艱難吐出兩個字:“混蛋!”
陸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那也隻對你一個人犯混。”
隻是話雖然這麼說,後麵幾l天陸延還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他每天晚上醒來,要麼看見一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要麼看見一把小刀抵住自己的喉嚨,偏偏喻澤川就像鬼上身了一樣,事後都是一臉迷茫,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陸延心情複雜,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需要去寺廟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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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喻澤川早上有事出門了,陸延直接用手機搜索附近的寺廟,在線預約了兩張門票,打算下午和喻澤川去拜拜佛,不拜不行了,這日子沒法兒過下去了。
係統就是在這個時候冷不丁冒出來的,冰冷無機質的聲音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情緒,隻有譏笑嘲諷學得入木三分:
【今天就是任務
最後一天了,你該不會還想著過日子吧?】
陸延聞言在屏幕上輕點的指尖一頓,下意識看了眼時間,這才發現已經到月底了,隻要過完今天,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
陸延皺了皺眉,收起手機:“我離開之後,他們還會重蹈覆轍嗎?”
【天知道。】
係統黑色的身軀在陸延周身上下浮動,電流聲有些刺耳,它擅長給人帶來痛苦,自然是怎麼紮心就怎麼說:
【也許你離開之後,喻澤川身邊寂寞,又重新喜歡上蔣博雲了呢?】
【又或者蔣博雲重新得到他的信任,把喻澤川再次送進監獄了呢?】
【603號宿主,你的任務隻是活下來,而不是改變彆人的命運】
【當然,你也改變不了。】
係統低沉的語調就像魔咒一樣,一個接一個往陸延腦子裡鑽,讓人不禁懷疑命運是不是真的會回到起點。
陸延聞言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後忽然轉身走進廚房,拿了一把鋒利尖短的切骨刀出來。他用毛巾小心翼翼裹住刀身,然後塞進袖子裡,又穿了件黑色外套,看樣子是打算出門。
係統對於陸延平靜的態度感到了些許不滿。它覺得對方應該憤怒驚恐才對:【你去哪兒?】
陸延聞言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它,那張總是刻意裝作乖順的俊美麵容此刻終於褪去偽裝,露出一抹堪稱惡劣的笑意,令人不安到了極點:
“殺人。”
反正他最後一天就要走了,不如在走之前,殺了蔣博雲這個最大的隱患。
經曆了那麼多事,陸延到底也不是當初沒見過血的白紙了,他隔著衣服握緊袖子裡的刀,勾唇道:“蔣博雲死了,我才能徹底放心。”
他一點兒也不擔心喻澤川會被對方重新蠱惑,他隻是擔心蔣博雲會毀了現在安穩的一切。
陸延其實一直在找私家偵探暗中關注蔣博雲的動向,太詳細的雖然打聽不到,但他知道對方賣了車賣了房,現在住在一棟廉價的居民樓裡,日子好不淒涼。
陸延驅車來到了那棟居民樓,因為是最後一天留在這個世界的緣故,他壓根就沒有費心隱藏形跡,隻是戴了頂棒球帽,雙手插兜穿過了熙攘的人群,一路來到樓上。
蔣博雲住的這棟樓實在破舊,連電梯都沒有,早就不剩幾l戶人住了,腳步聲但凡大一點,牆皮都能震下來。
陸延不想打草驚蛇,所以腳步聲放得格外輕,然而當他一路走到蔣博雲所在的樓棟時,卻忽然聽見裡麵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東西摔砸聲,下意識頓住了腳步。
這棟樓的年紀大概有四十年了,外麵是一扇欄杆式的不鏽鋼防盜門,裡麵則是一扇紅木門。此刻防盜門關著,紅木門半開,陸延稍微隱蔽身形,從半開的縫隙裡看見了地上趴著的一個人。
蔣博雲?
陸延眯了眯眼,一度有些難以把對方和之前風度翩翩的男子聯係起來。隻見蔣博雲身上穿著最
廉價的T恤衫,胡子拉碴,不知道多少天沒刮了,看上去硬生生老了十歲,右腿打著白色的石膏,像是瘸了。
“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我真的沒錢了!”
蔣博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個勁地朝著對麵沙發上坐著的男子磕頭:“澤川,你看在我們以前認識的情分上,就幫我這一回,你幫我把錢還了,想怎麼樣都可以!”
陸延耳朵敏銳捕捉到一個熟悉的人名,心中一驚。
“你打我吧,你罵我吧,我就剩一條腿了,他們如果再把我另外一條腿打斷,我的日子就真的過不下去了!”
狹小的出租屋裡擠著三四名穿黑色西服的保鏢,客廳唯一的沙發上坐著兩名男子,一個是放高利貸的洪哥,另外一個竟然是喻澤川。
喻澤川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左手懶懶支著頭,右手夾著一根煙。他一麵對蔣博雲的痛苦感到滿意,一麵又對蔣博雲的哭喊感到厭惡,所以眼皮垂下,從頭到尾都沒有施舍一個眼神。
他抽一口煙,沉默吐出煙霧,仿佛要把肺腑裡的恨意也一起吐出去。
洪哥看了喻澤川一眼:“喻總,這小子可欠著我三百萬呢,您要是今天高抬貴手,幫他還了這筆窩囊賬,我立刻走人,你要是不幫他嘛……”
洪哥狠狠瞪了蔣博雲一眼:“那就再廢他一條腿,做成意外事故,保險也能賠不少!”
蔣博雲聞言立刻慌了,他顧不上剛剛被打廢的那條腿,連滾帶爬來到喻澤川身邊,伸手攥住他的西裝褲腿道:“澤川!澤川!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我當初是豬油蒙了心才會貪汙公款,你看在咱們大學一場的份上幫幫我,三百萬而已,你漏漏手指頭縫就能救我了!”
喻澤川抬眼,一旁的保鏢立刻會意上前,一腳將蔣博雲踹翻在地。
喻澤川指尖落下一截煙灰,須臾又被風吹散,他換了個姿勢坐著,好整以暇看向蔣博雲:“我幫你還錢,你拿什麼還我呢?”
蔣博雲被那一腳踹得七暈八素,但聽喻澤川口風似有鬆動,眼睛當即一亮:“隻要你幫我還債,你讓我做什麼都行,你打我罵我都可以!我一個字的怨言都沒有!”
喻澤川笑了:“如果我想刺你一刀呢,你也願意?”
蔣博雲聞言身形一僵,慢半拍看向茶幾l,那裡靜靜放著一把水果刀。他自認為和喻澤川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對方卻偏偏把他往死裡整,一點餘地也不留,這段時間高利貸天天追債,他人都快瘋了。
如果不是怕那些高利貸在自己死後去騷擾蔣母,蔣博雲早就跳樓解脫了也說不定。
蔣博雲把心一橫,麵目猙獰地吐出了一個字:“好!”
他爬到喻澤川麵前,眼中血絲遍布:“喻澤川,我知道你是個說話算數的人,隻要你願意幫我還債,刺十刀都行!”
喻澤川淡淡抬眼:“是嗎?”
他掐滅煙頭扔在地上,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貼著蔣博雲的喉嚨輕拍了兩下,饒有興趣問道:“我刺這裡也行?”
蔣博雲喉結緊張滾動,已經有些後悔了,可左邊是高利貸,右邊是喻澤川,真是前有狼後有虎,他既說不出一個“行”,也說不出一個“不行”。
陸延站在門口,見狀心中一緊,喻澤川怎麼會無緣無故和蔣博雲牽扯在一起,對方如果真的殺了人,事情可就大條了。
他下意識就想衝進去,但忽然意識時機不對,又把腳步收了回來,掏出手機給喻澤川發了一條消息。
“叮!”
一道清脆的特殊提示音引起了喻澤川的注意,他拿出手機掃了眼屏幕,也不知看見什麼,皺了皺眉,又把手機重新塞進了口袋。
洪哥問道:“喻總,怎麼樣,這小子你是撈還是不撈?”
喻澤川捏著刀,在指尖繞了一圈:“那要看他有沒有膽子挨我這一刀了。”
洪哥在旁邊笑得陰森,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牙,其中一顆還是黃金鑲的:“喻總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沒想到比我們還心硬啊,姓蔣的,你識趣點,難得找個人幫你還錢,錯過這村可沒這店了。”
蔣博雲一看見洪哥,沒忍住打了個冷顫,一瞬間連喻澤川都覺得慈眉善目起來了。他手忙腳亂抓住喻澤川的褲腳,急切懇求道:“澤川!喻總!你刺我一刀吧,隨便你刺哪兒,我肯定躲都不帶躲的,隻要你留我一口氣,我還有媽媽要養呢!”
“喻總,你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