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刺客(1 / 2)

虐文求生遊戲 碉堡堡 8819 字 9個月前

晚上就寢的時候,趙玉嶂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商君年知道他想說什麼,無非是覺得他今日不該對陳嬰齊那麼無禮,畢竟對方也是好心。

這麼想著,商君年心中忽然有些想笑:是了,他們都是好人、大善人,隻有他一個是惡人。

從院子裡打了冰涼的井水洗漱,本來人就凍得睡不著,這下更是睡不著了。商君年靠坐在通鋪一角,並不似旁人那樣在地上來回走動,跺腳取暖,而是閉目隔著衣衫撫摸肩頭那處猙獰的貫穿傷,神情若有所思。

原來哪怕傷口長出了新的血肉,依舊會留下凹凸不平的疤。

商君年時常會覺得孤寂,從前身處高位時便罷,權力浮華總歸會填補一些東西,現如今一夕跌落塵泥,那種感覺便愈發強烈,在深夜裡悄然蠶食心臟,哪怕他身旁還有趙玉嶂這個至交好友相陪,但他們終歸是不一樣的。

趙玉嶂從前就是冷宮不受寵的庶子,哪怕被千裡迢迢送到仙靈為質,他其實也並未失去什麼,總不過是從一個比較冷的地方換到了另一個更冷的地方而已,三年後回去,他還是太子。

他不懂商君年失去了什麼。

也不懂並非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可以回到從前。

不僅僅是貫穿肩膀留下的傷,不僅僅是多年苦練的武功,不僅僅是曾經用性命守護的家國,也不僅僅是……本該風光無限的人生……

彼時商君年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對陳嬰齊如此敵對,直到很多年後他才意識到,那不是警惕,而是嫉妒。

沒錯,嫉妒。

那人在雪中比試,手中無劍更勝有劍,年少輕狂,意氣風發,那樣奪目的風采時時刻刻都在刺著商君年的眼睛和心,提醒著他再也不能如昔年一樣握劍。

本就不是好人,經此一遭,今後更是再也當不了好人了。

趙玉嶂今天吃了一隻雞,臉上明顯有血氣了不少,他爬到大通鋪上,在商君年耳畔悄悄說話:“我給你留了半隻雞,在院角埋著,你明天吃吧。”

從前錦衣玉食的太子與國相,現在居然要為了半隻雞而藏藏掖掖,說出去難免讓人笑話。

商君年睜開眼,隻見趙玉嶂擔憂地看著自己,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歎:“時辰不早了,睡吧。”

趙玉嶂心思純良,他是早就知道的,否則當初也不會在那麼多皇子中獨獨選擇扶持他做太子。他不懂商君年的恨,不懂商君年的心思,也好,若真懂了那才可怕。

就在屋子裡的眾人都陸陸續續準備睡去時,外間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隊金烏衛直接闖進了院內,為首的老者一身宮廷內侍服,臂彎裡搭著拂塵,麵白無須,赫然是名太監。

鶴公公步入這間堪稱寒酸的屋子,在裡麵環視四周一圈,略過那些驚恐不安的麵龐,最後將視線落在了角落裡的商君年身上:

“國相大人,且與咱家走一趟吧。”

他蒼老的聲音略顯陰柔,

莫名讓人毛骨悚然。

趙玉嶂倏地暴起:“風陵王又想做什麼!他已經將我們折辱到如此境地,難道還不夠嗎?!”

商君年下意識摸向自己肩頭痊愈的傷,心知這次怕是沒有那麼幸運能躲過去了,他穿好衣服起身,反倒是這些人裡麵最平靜的一個:“有勞公公帶路。”

趙玉嶂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臉色難看:“你瘋了!明知道那個淫賊不安好心,你若過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鶴公公聽見他罵風陵王是淫賊,重重咳嗽了一聲:“玉嶂太子慎言,此處雖人煙稀少,卻也是仙靈之境,天子腳下,萬一不小心傳出去……”

趙玉嶂冷笑連連:“傳出去又怎麼樣,你有本事讓他再關我一回,左不過是個死罷了!”

商君年擔心趙玉嶂再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話從來,皺眉攥住了他的肩膀:“噤聲!”

鶴公公甩了一下拂塵:“瞧瞧,還是國相大人識分寸,快隨咱家走吧,莫讓殿下等急了。”

“君年!”

趙玉嶂正欲上前阻攔,卻反被柳闕丹他們拉住,隻能眼睜睜看著商君年被帶走,急得眼睛都紅了:“你們放開我!”

柳闕丹一直看著鶴公公他們離開府邸,這才鬆開趙玉嶂,聲音低沉道:“玉嶂兄,你明知風陵王心胸狹隘,好色荒淫,何必故意激怒他的侍從,否則不僅商君年難以脫身,隻怕你也會折進去!”

趙玉嶂憤怒低吼:“難道讓我眼睜睜看著君年被帶走折磨嗎?!”

折磨?

倒也不見得。

商君年坐著馬車離開質子府,一路來到了風陵王府,彼時陸延剛剛練完劍,僅著一身閒適家常的白色長袍躺在紫檀貴妃榻上看書,腰間係著一塊青玉墜,寬肩窄腰,看起來倒比前些時日精壯不少。

他提前命婢女備了一桌子美酒佳肴,又熏上暖香,獨自倚靠在窗邊看書,一邊看,一邊等商君年過來。

雖至冬日,但因著閣內明亮暖和,時有飛蛾尋暖,朝著燃燒的燈燭撲去,燒成一股青煙。

陸延聽見那輕微的灼燒聲,撈過燈罩將蠟燭隱去,本就不算太過明亮的燭光便因此更加暗了下去,他閉目按了按眼角,複又繼續看書。

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

商君年進來時就看見這幅場景,白衣君子,溫其如玉,恍惚間他差點以為麵前的人不是臭名昭著的風陵王,而是世家用詩書教養出的翩翩公子。

商君年回過神,掀起衣袍下擺跪地行禮,腰身挺直:“君年見過殿下。”

陸延聞言移開書本,目光落在商君年身上,剛才畫卷般靜謐的假象被打破,他仿佛又變成了趙玉嶂嘴裡的那個無恥下流之徒,輕佻開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從前不知相思之苦,如今見著國相大人,本王才解其中滋味。”

商君年斂眸,聲音平靜:“讓殿下掛心,君年該死。”

陸延把書放到一邊,從榻上起身:“隻盼你心中彆罵本殿下該死就好,起來

吧,以後在本王麵前不需下跪。”

這段話讓人心中一驚,男人散漫的態度下仿佛藏著一根針,能夠輕易刺破他的想法。

這不是什麼好兆頭,上位者不能被人看透想法,下位者同樣不能,否則彼此心知肚明,互相存著防備,又怎麼放心扶持依靠。

商君年眼眸一暗,從地上緩緩起身,他見陸延穿得單薄,主動取下榻邊搭著的狐毛披風替他披上,一雙手練了武功,不似陸延嬌養的漂亮,但修長有力。

商君年聲音低沉微涼,莫名讓人品出了幾分彆樣的意味:“殿下是君年的依靠,君年隻會盼著殿下長命百歲,又怎麼會罵殿下該死?”

“是嗎?”

陸延聞言忽然摟住他的腰身,指尖輕挑,直接撥散了商君年身上不算厚實的衣服,對方半露的胸膛接觸到冷空氣,忍不住輕顫了一瞬。

陸延撥開他肩頭的衣服,隻見上次的貫穿傷已經結痂:“傷可好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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