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段繼陽說不清心裡是個什麼滋味,隻覺得陸延在強顏歡笑,他自己就癡戀陸冰多年,最清楚那種委屈求全的感覺,現在將心比心,陸延恐怕也不好受。
坐在窗口前辦手續的時候,段繼陽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和解脫,反而有一種微妙的空虛感。他想起自己以前去科莫多海灘散心,手裡攥了滿滿一把淺粉色的沙子,然而攥得越緊,流逝得越快,到最後手裡什麼都不剩下了。
手續辦到最後一步的時候,陸延的嘴角比ak還難壓,他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連忙低頭捂嘴,全程都沒怎麼說話。
工作人員顯然誤會了什麼,略顯同情地看了陸延一眼,把證件遞還給他們:“您好,訂婚記錄已經消除,請拿好各自證件,不要丟失。”
陸延低聲說了句謝謝,拿起身份證揣進口袋扭頭就走,段繼陽見狀眼疾手快攥住他,頗有些沒話找話的意思:“陸延,退婚的事是我的主意,和陸冰沒有關係,你要怪就怪我,彆牽連他。”
陸延聞言眉梢微挑,直接把手抽了回來:“段總,感情這種事強求不來的,我們好聚好散,談不上什麼怪罪不怪罪。”
他語罷拍了拍段繼陽的肩膀,真心實意道:“回頭你和陸冰結婚了,我給你們包個大紅包,先走了,拜拜!”
陸延語氣中的雀躍藏也藏不住,他語罷不顧段繼陽難看的臉色,拍拍屁股就開車走了。今天是陸延恢複自由身的好日子,他早就提前約好了一幫朋友喝酒慶祝,連唐如風都沒落下。
晚上七點的酒局,陸延六點五十九分進的門,結果到了二樓卡座一看,發現隻有潘源一個人坐在那兒。
陸延走到潘源對麵落座,隨口問道:“怎麼就你一個,其他人呢?”
潘源瞥了他一眼,話裡有話:“他們有事,來不了。”
陸延挑了挑眉:“什麼意思?這麼多人都有事?”
他可是請了十幾個人呢。
潘源有些無語,翻了個白眼:“陸延,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都和段繼陽退婚了,他們當然不會賣你的麵子,聽說今天陸冰的個人服裝品牌被選進了時裝周,他們都去秀場捧臭腳去了。”
陸延從桌上拿了兩個水晶骰子扔著完,一點也不見生氣,似笑非笑道:“人走茶涼,多正常,你怎麼不跟著一起去看秀場?”
潘源嫌棄道:“要不是那些主辦方賣段繼陽的麵子,你真以為陸冰一個新人設計師的作品能選上?我才懶得湊熱鬨。”
潘源是暗戀段繼陽沒錯,也巴不得段繼陽和陸延早點解除婚約,但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沒有最膈應,隻有更膈應。
“你看陸冰那一天天清高無塵的樣子,對段繼陽橫眉冷對的,他那麼牛就彆要段繼陽幫他啊,真是當了那啥還要立牌坊。”
陸延:“他們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操什麼心啊。”
說話間,隻聽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赫然是姍姍來遲的唐如風。他環視四周一圈,發現陸延的卡座,氣喘籲籲跑了過來,額頭帶著一層薄汗:“對不起,路上堵車來晚了。”
潘源看見唐如風在燈光下和段繼陽有幾分相似的眉眼,沒吭聲,略顯心虛地偏過了頭:當初就是他把唐如風灌醉送到陸延床上的。
陸延笑著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原本今天打算好好熱鬨一下,可惜就來了你們倆。”
他的語氣難掩惋惜,天大的好事居然沒有人一起慶祝。
潘源忍不住吐槽道:“被退婚了你還有心情熱鬨。”
陸延端了一杯冰飲放到唐如風麵前,讓他降降溫,和潘源聊天嘴巴也沒閒著:“就是退婚了才要熱鬨一下呢,沒聽說過嗎,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他說完那個乖字的時候,順手揉了一把唐如風的頭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潘源哼笑了一聲:“你就嘴硬吧。”
陸延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就放下段繼陽了,乾嘛還和這個小服務員勾勾搭搭,估計是看對方長得和段繼陽相似,拿替代品安慰罷了。
不過潘源覺得自己也沒資格笑陸延,陸延好歹還有個替代品呢,他連替代品都沒有:“算了,不聊這些煩心事,今天你請客,咱們不醉不歸。”
潘源是真的心裡不痛快,段繼陽一婚的時候輪不上他,二婚的時候還是輪不上他,而且結婚對象還是他最討厭的陸冰,所以全程都沒怎麼說話,一個勁悶頭喝酒。
唐如風其實並不知道陸延今天叫自己過來做什麼,考完試就匆匆趕過來了。他聽見陸延和潘源聊天,話裡話外都提起“退婚”兩個字,不由得一頓,偏頭看向陸延詫異問道:
“你和彆人訂婚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唐如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
漆黑的眼眸映著幽藍色的燈光,像極了某種在森林中爬行的冷血動物,晦暗危險。
陸延被潘源灌了好幾杯酒,正頭疼著,並沒有察覺到唐如風的異樣,聲音含糊道:“嗯,今天剛退婚。”
唐如風聞言若有所思垂眸,沒再問什麼,他平常不怎麼看新聞,也不了解上流圈子的那些事,就連陸延訂婚又退婚,也是今天才知道。
這桌局人太少,怎麼喝都熱鬨不起來,到最後潘源已經醉得趴在桌上起不來了,隻能打電話叫司機來接。
陸延也喝得眼前直發飄,勉強靠唐如風的攙扶才能站穩身形,他搭著青年的肩膀,偏頭靠近對方耳畔,淺淡的熱氣噴灑在頸間,聲音低沉慵懶:“會開車嗎?”
唐如風低聲吐出了一個字:“會。”
陸延眼眸半閉,笑了笑:“那挺好,我不用找司機了,以前都是我送你,今天你送我一回……?”
唐如風又說了一個“好”。
陸延個子太高,分量也不輕,唐如風費了些力氣才把他扶下樓,好在對方酒品不錯,喝醉了不吵也不鬨,隻是一個人靠在車窗上睡覺。
唐如風照著車內導航儀的定位朝著陸延家裡開去,然後把人扶上了樓,用指紋解鎖,大門滴溜一聲打開了。
陸延的這套房是他畢業後家裡給買的,不到兩百個平方,平常有阿姨定時過來打掃清潔,所以看起來還算乾淨。
唐如風把陸延扶到床上躺著,正準備彎腰給他把鞋脫了,誰料手腕一緊,猝不及防被對方給拽到了床上,整個視線瞬間天翻地覆。
唐如風的身體因為戒備而瞬間緊繃,他一把攥住陸延的肩膀,眉頭緊皺,聲音低沉帶著警告:“你做什麼?!”
陸延喝醉了,但也不算完全醉,他盯著唐如風清冷的眉眼,莫名想起那天晚上在江邊的吻,不受控製地低聲吐出了一句話:
“想抽煙嗎?”
室內空氣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極速升溫,就像被下了魔咒一樣,讓人身軀滾燙,呼吸急促,雙腿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