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說的好像你管過一樣。”
潘源一噎:“你拿著就完事兒了唄,白送你一個酒吧還不要。”
陸延思考片刻,冷不丁出聲:“是不是唐如風讓你這麼乾的?”
潘源開始裝傻充愣了:“你說什麼?!哎,我這邊信號不太好,聽不清你說什麼……算了算了,回頭聊,我先掛了。”
“嘟嘟嘟——”
聽著話筒那頭傳來的一陣忙音,陸延垂眸看向手機屏幕,不知在想些什麼,思考片刻,最後發了條消息出去,這才穿好外套出門。
唐如風原本坐在辦公樓裡加班,忽然收到陸延約自己吃飯的消息,不由得愣了一瞬,畢竟今天非年非節的,對方就算平常約他吃飯也會儘量提前一天安排時間,很少突然襲擊。
唐如風回過神,匆匆處理完手頭上的工作就準備去找陸延,結果他剛走出公司大門,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一聲,彈出了一條消息:
【馬路對麵等你。】
陸延原本想過去接唐如風的,但明晃晃出現在段氏的辦公樓下實在太引人矚目,就把車開到了馬路對麵等候。
唐如風認出陸延的車,快步走過馬路,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儘管他手裡撐著傘,但收起的瞬間還是濺上了不少雨水,頭發濕漉漉的,顯得有些狼狽:“今天怎麼忽然要請我吃飯?”
陸延遞了一
包紙巾過去,還沒想好該怎麼開口問酒吧的事:“沒什麼,剛好碰見一家餐館味道還不錯,想帶你去打卡,把身上的水擦擦,彆感冒了。”
唐如風抽出紙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視線不經意一掃,忽然發現車後座放著一個紙袋,上麵的商標看起來挺眼熟:“你買奶茶了?”
陸延似乎是笑了笑:“你眼睛還挺尖。”
他伸長胳膊把奶茶袋子拿過來遞給唐如風:“喝吧,還是熱的呢。”
陸延不愛吃這些垃圾食品,偏偏唐如風喜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小時候家境貧寒沒吃過好東西,所以對這種童年時期必不可少的零食有著某種執念。
唐如風接過奶茶喝了一口,醇香的味道在舌尖彌漫,有些陌生,他晃了晃杯子,車裡的暖風吹散了下雨帶來的寒氣:“你還記得我喜歡喝奶茶?”
其實他很久沒喝了。
確切來說,和陸延分開之後就沒怎麼喝了,唐如風大多數時候都在思考該怎麼往上爬,在深夜裡輾轉難眠,平複心中翻湧的恨意,已經沒有心思去品嘗任何帶著甜味的東西。
陸延驅車朝著餐廳駛去:“我今年才二十幾,記性不至於差到那種地步。”
唐如風掀起眼皮反問:“隻是因為記性好才記得嗎?”
他用吸管輕戳杯底的珍珠,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什麼答案,但麵上仍是那副平靜無波的神情,仿佛沒有任何事可以引起他的起伏。
陸延緩慢出聲:“還因為……”
還因為什麼?
他不出聲了。
車子一個急拐,駛進了一條小吃街,正值下班高峰期,路邊堵得不像樣,陸延憑借著高超的車技這才插進一個空位。他打開車門下車,撐著傘走到另外一邊,免得唐如風淋濕:“平常吃那些外國菜都吃膩了,喏,今天帶你吃吃路邊攤烤肉,聽說是幾十年的老店了。”
唐如風其實不介意吃什麼,對這方麵挑剔的一向隻有陸延,他看了眼四周的環境,是附近比較出名的小吃一條街,擁堵狹窄,吵鬨聲不絕於耳,卻縈繞著濃濃的煙火氣,這種感覺對唐如風來說有些久違:“剛好天氣冷了,吃點烤肉也不錯。”
他們兩個大男人,共用一把傘下難免有些擠,時不時就會被人群衝散。陸延單手撐傘,另外一隻手緊緊攬住唐如風的肩膀往裡麵走去,不多時就到了那家燒烤店。
雖然燒烤店生意最紅火的時候都在晚上,但下午的時候就已經忙得熱火朝天了,老板是一位利落的中年婦女,聲音清脆又爽利:“兩位帥哥吃燒烤吧,往裡麵坐,剛好還有空位!”
陸延是個自來熟的社牛,聞言應了一聲,直接拉著唐如風在裡麵找了個位置落座。這種路邊的燒烤小店因為煙熏火燎的緣故,桌麵上總是覆著一層黏黏的油煙,怎麼也擦不乾淨,他抽出濕紙巾擦了擦,這才開始掃碼點單。
陸延平常穿著休閒,出現在燒烤店看起來倒也不奇怪,唐如風一身價格不菲的西裝革履,坐在這間灰撲撲的燒烤店裡卻有些格
格不入,他從筷筒裡抽出兩雙一次性筷子,認真剔了剔倒刺,低聲道:“我記得你之前最討厭來這種地方了。”
陸延有潔癖,最討厭人多的地方,小吃街煙熏火燎,是他絕對不會踏足的場所,但是以前的唐如風因為貧窮隻能來這種地方吃飯,哪怕今時今日的地位已經水漲船高,他還是下意識覺得自己和對方是兩個世界的人。
陸延唔了一聲:“還行,挺熱鬨的,如果你約我來,我應該會來的。㊣[]㊣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但是唐如風一次都沒約過。
唐如風聞言動作一頓,輕扯嘴角,笑意有些自嘲:“我以為你不會來。”
唐如風敏感多疑,陸延隨性散漫,他們從來沒有敞開心扉說過話,不知不覺中好像錯過了很多東西,也忽略了很多東西。
陸延低頭剝著老板贈送的花生,動作不急不緩,不多時手裡就多了一堆白白胖胖的花生米,狀似不經意道:“那得看是誰約,彆人約我肯定不來。”
他就差指著唐如風的腦門告訴他:你是最特殊的那一個了。
唐如風不知道是不是讀懂了陸延的心思,開口想問些什麼,但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最後沉默喝著店裡特製的燒酒,一杯接一杯,燒烤反而碰都沒碰。
陸延原本想跟著一起喝,但想起自己等會兒還要開車,就又放棄了。
唐如風的酒量其實很好,但架不住心神恍惚,一個勁地灌,陸延好幾次按住他想說彆喝了,猝不及防對上唐如風泛紅的眼眶,手又下意識收了回去。
當天色從黃昏轉向深夜的時候,唐如風已經醉得坐都坐不穩了,他低著頭,嘴裡含糊囈語著什麼,聽不太清。
陸延好像知道他心裡難受,結完賬一言不發扶著唐如風往外走去,此時街上的行人已經少了很多,雨也停了,隻剩一地被打落的梧桐樹葉,踩上去窸窣作響。
陸延環視四周一圈,最後身形半蹲,對唐如風道:“過來,我背你。”
唐如風還殘存著一絲意識,他看見陸延的動作,沒怎麼想就直接趴到了對方背上,雙手緊緊圈住陸延的脖子,閉目在他後背輕蹭了兩下,帶著幾分困意:“回家,困了……”
陸延背著他沿小路慢慢往回走,長街燈火通明,空氣帶著些許潮濕:“你不是困了,你是醉了,早知道就不讓你喝這麼多了,還得我背著走。”
唐如風自言自語道:“但是……但是我心裡難受……”
陸延聞言腳步一頓,輕聲問道:“為什麼難受?”
“……”
回答他的是一陣冗長的寂寞,隻有風吹樹葉的聲音,還有殘雨從屋簷落下的嘀嗒聲。就在陸延以為唐如風已經睡過去了,準備繼續往前走時,他的後頸忽然一燙,有什麼滾燙的液體順著衣領掉入了頸間。
唐如風把臉埋在陸延後背,無聲收緊指尖,聲音啞得厲害:“陸延……”
他眼眶通紅,唇瓣顫抖,終於借著醉意問出了當年那場雨夜沒有問出口的話:“我到底……是不是段繼陽的替身?”
以前沒有接觸那個圈子便罷,等接觸深了,唐如風或多或少會從彆人的嘴裡聽見屬於他們的故事,聽見曾經的陸延對段繼陽有多麼癡心、多麼執著。
唐如風嫉妒又慌張,無力又挫敗,他可以在彆的地方把段繼陽贏得體無完膚,可每每遇上這件事,他好像又變回了當初那個窮學生,沒有絲毫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