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龐大的陣仗自然驚動了監測院,
何鑄來報告消息的時候(),總院長謔地從椅子上站起了身?()?[(),麵色難掩詫異:“你說什麼?!陸延正在魔鬼城招攬隊伍?!”
他起身快步走到監控前,隻見雲端路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其中甚至還有不少人穿著巡邏兵的製服,他們也不知說了些什麼,齊齊握拳高喊,原本萎靡不振的士氣被重新擰成了一股麻繩,就像一堆將熄的火堆被重新撥燃,躥起數米高的火焰。
何鑄走到總院長身後,猶豫開口:“院長,陸延現在招攬的人越來越多,我今天在係統後台看見了幾十份辭職報告,那些異能者和巡邏兵寧願離開天空城也要去參加他的隊伍,我們需不需要……”
他習慣性想做個抹脖子的動作,但忽然想起來天空城沒幾個人能打得過陸延,又尷尬把手藏到了背後。
總院長皺眉盯著監控,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後才沉聲道:“邢淵和他關係不淺,關鍵時刻彆節外生枝,你以為養活這麼大的一支隊伍很容易嗎,他要武器沒武器,要經驗沒經驗,過不了多久就會垮的。”
語罷又是一聲歎息,自言自語道:“他如果能把隊伍拉起來倒好了,起碼能多活幾個人。”
這樣怪物肆虐的世界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外間夜色寂然,一輪猩紅的月亮隱在雲層中,再加上下過雨的緣故,處處都泛著潮濕,當人們瑟縮著抱緊雙臂的時候,才陡然驚覺已經很久都沒見過太陽了。
陸延一開始原本隻打算招二十名隊員,沒想到最後來了那麼多人,他讓陳焰等人幫忙維持秩序統計數量,明天一早七點鐘準時集合,半夜十二點的時候才終於和陸小釗回家。
邢淵今天發了一堆消息狂轟濫炸,讓他晚上必須早點回家,陸延還擔心對方會生氣,結果進屋換鞋的時候發現裡麵靜悄悄的。
陸小釗小聲說話:“哥,他可能睡了。”
陸延挑眉:“不是說遊蕩者晚上最精神了嗎?”
陸小釗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誰說的,我現在就特彆困,倒頭就能睡,我先回房了,明天早上七點還得爬起來呢。”
他語罷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直接回了客房休息,陸延擔心吵醒邢淵睡覺,在外麵的浴室衝了個澡,這才摸黑悄悄鑽進被窩。
邢淵蜷縮著躺在角落,他察覺身後的動靜,回頭看了眼,果不其然是陸延,語氣多少有些不高興:“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陸延伸手把他圈到懷裡,習慣性開始順毛:“今天報名的人有點多,不小心弄晚了,下次彆等我,早點睡。”
懷中人的氣息有些微腥,像是鋼鐵生鏽的味道,又像是血肉腐爛後的臭氣,陸延不確定是不是因為紅月導致邢淵身體產生變化的原因,心裡多少感覺有些怪怪的,但也沒有出聲詢問。
邢淵出乎意料的好脾氣,他在被窩裡主動抱住陸延,冰涼的唇瓣順著脖頸緩慢上移,牙齒尖尖就像鯊魚,猩紅的舌頭長到不可思議:“沒關係
() 嘛,等你是應該的,誰讓我……愛~你~呢……”
他嘴角笑意越來越大,在黑暗中裂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目光一狠,忽然朝著陸延的脖頸狠狠咬了下去,說時遲那時快,一隻冰涼有力的手迅疾扼住他的咽喉,藍紫色的雷電倏然射出,將整張床擊得四分五裂——
“轟隆!!”
邢淵痛得尖嘯出聲,沒想到看似毫無防備的陸延會忽然出招,他立刻變成一團龐大的黑霧,火急火燎就要往窗外逃去,誰料陸延掌心擊出電網隔空一攝,直接將他狠狠收了回來,冷聲質問道:
“你不是邢淵,他在哪兒?!”
邢淵身上沒有這種沾血的氣息,也絕不會說這種“我愛你”的奇怪話,這團黑影身上的鐵鏽味和腥臭味隱隱讓陸延想起了汙染區,那裡堆積著無數的腐肉和生鏽的鋼鐵,空氣中飄散著的就是這種味道。
那團黑影被困在電網中左衝右撞,他的聲音和邢淵如出一轍,故意裝得深情款款:
“我就是邢淵,你認不出我了嗎?”
“你明明知道我是遊蕩者,還故意用異能這麼對我,陸延,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我好痛,你快把異能撤回去好不好?!”
那團黑影有著和邢淵一模一樣的麵容,一模一樣的聲音,他在電網裡痛苦呼救試圖迷惑陸延,極具欺騙性,然而後者神色冰冷,沒有絲毫變化,隻是更加用力收緊了電網,沉聲問道:
“你到底說不說?!”
那團黑影終於不喊了,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諷刺意味格外濃:“我說我就是邢淵,你怎麼不信呢?”
陸延心中著急,麵上卻不顯,邢淵怎麼說也是六階高手,麵前這團黑影連自己都打不過,應該傷害不了邢淵,這麼一想,他又稍稍放下了心,語氣冰冷淡漠:
“你不是他。”
那團黑影疑惑動了動:“可我和他一模一樣。”
陸延:“長得一樣,心不一樣。”
“心?”
那團黑影聞言就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忽然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身形都在劇烈顫抖,閃著亮光的電網在黑暗中微微起伏,像海浪一樣:
“心?遊蕩者怎麼會有心?就算有,邢淵也不過是一顆發爛發臭的心臟而已……”
“閉嘴!”
一道狠戾的聲音陡然從空氣中響起,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撕開了另外一個世界的通道,有人從縫隙裡掉了出來。一團暗紅色的黑霧忽然憑空出現,赫然是邢淵,隻見他雙手捏訣變幻,直接擊出了一片密集的雷電,目光帶著殺氣,分明是想要了那團黑影的命!
“轟隆!”
陸延結出的電網應聲而碎。
那團黑影剛才仿佛是在故意示弱迷惑陸延,直到現在才暴露出真正的實力,隻見他敏捷躲過邢淵的雷擊,反手射出數十根冰錐,整間屋子氣溫驟降,瞬間覆上一層寒霜,然後往窗外一躍,借著月色的遮掩逃之夭夭了!
“站
住!”
陸延反手擊碎那些裹挾著勁風的冰錐,利落躍上窗台就要追出去,誰料邢淵忽然攥住他的手道:“算了,一隻遊蕩者而已,彆驚動巡邏兵!”
陸延聞言一頓,覺得也有道理,隻好收回了腳步。他握住邢淵的肩膀將對方上下檢查了一遍,發現沒受什麼傷,語氣這才鬆緩了幾分:“到底出什麼事了,家裡怎麼會忽然多出一隻遊蕩者?”
邢淵不語,臉色在月光照耀下顯得有些難看,片刻後才沉聲道:“他應該是司鐸派來的幻係遊蕩者,不知道怎麼混進了天空城,我剛才一時大意,不小心被他困在了幻境裡麵。”
聽見“司鐸”這個名字,陸延眉頭一皺:“他派遊蕩者過來做什麼?打聽天空城的消息?”
“不知道,可能是衝著……”
邢淵說著不知想起什麼,臉色忽然一變:“不好,陸小釗!”
陸延聞言這才發現不對勁,剛才屋子裡打鬥動靜這麼大,陸小釗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連忙和邢淵跑到客房查看,卻發現屋子裡空空蕩蕩,早就不見了陸小釗的蹤影。
邢淵狠狠砸了一下牆:“該死,他肯定是被司鐸劫走了!”
陸小釗失蹤了比邢淵失蹤更讓人頭疼,因為他根本就是個武力值為零的廢材,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陸延強迫性讓自己冷靜下來,百思不得其解:“司鐸抓他做什麼?”
邢淵結合陸小釗身上的特殊性,閉目陷入沉思,心中隱隱浮現了一個猜測,片刻後倏地睜眼:
“他是司鐸的轉生體!”
陸延一愣:“什麼是轉生體?”
邢淵也不太確定,遲疑一瞬才解釋道:“司鐸的形態並不是遊蕩者,而是一個半人半魂的怪物,他雖然被封印了沒辦法離開汙染區,但每過一百年就要重新找一具軀體轉生,按照時間計算,他現在的軀體應該已經步入了衰老狀態,必須找一具年輕的身體獻祭。”
“那些遊蕩者感知到司鐸即將蘇醒,就會提前去魔鬼城尋找一個合適的人類嬰兒煉化成遊蕩者,這樣等到他蘇醒的時候,嬰兒剛好長大成人。陸小釗明明是低階遊蕩者,卻可以常年維持人類形態,估計就是當初被轉化的嬰兒,除了這個我想不出第二種原因。”
陸延神色詫異,沒想到背後居然還有這麼一層原因:“獻祭?那他豈不是有生命危險?!”
他說著立刻就要出門尋找陸小釗的蹤跡,結果被邢淵攥住手腕製止道:“司鐸這具軀體才九十九歲,差三個月才滿一百年,他不到期限是沒辦法轉生的,在此之前陸小釗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你不是還要在魔鬼城組建隊伍抵抗遊蕩者嗎,彆分心,我去查他的下落。”
陸延想也不想的拒絕道:“不行,萬一你的身份被發現了怎麼辦!”
邢淵打住他的話頭:“你現在的身份比我招搖,幾乎所有人都認識你,我是遊蕩者,可以變成原形,查起來比較方便。”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陸延也不好再拒絕什麼,現在危難當頭,魔鬼城那
邊的保衛隊必須抓緊時間拉起來,分工合作是最好的辦法。
陸延隻能同意,他伸手捧住邢淵的臉摩挲了一瞬,對方的體溫很低,皮膚冰冰涼涼的,眼眸偏向狹長,瞳仁雖然是黑色,細看卻透著暗紅,處處都在表明遊蕩者的身份,忍不住低聲告誡道:
“那你一定要藏好,知道嗎?”
邢淵伸手抱住陸延,把臉埋入男人的頸間,他閉目緩緩吐出一口氣,忽然嗅到了那名幻係遊蕩者身上的味道,瞳孔收縮,一把攥住陸延的衣領問道:“他碰你了?!”
邢淵聲音陰鷙,有一種被碰了所有物的暴怒。
陸延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似笑非笑問道:“什麼叫碰?打架算嗎?”
邢淵心中嘔血,氣得快把牙都咬碎了:“你們妖精打架了?!”
普通的打架不會沾染血腥氣,隻有親密的皮膚接觸才會在身上留下味道。
陸延聞言差點氣笑了,他已經上了邢淵的賊船,如果再和另外一隻遊蕩者上床,下限還要不要了,他用力扣住邢淵的後腦低聲道:“你腦子裡一天天都在想些什麼,我是那種饑不擇食的人嗎?他假扮成你躺在床上,我當時沒反應過來,就……”
陸延話未說完,就見邢淵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識趣住了嘴:“但是還沒抱到手,我就發現不對勁,把他給認出來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邢淵一看就知道陸延在撒謊,咬牙切齒問道:“你確定?”
陸延臉不紅氣不喘:“確定,不然我怎麼會和他打起來。”
他話音剛落,唇上就陡然傳來一陣劇痛,已經見了血腥味,陸延吃驚抬眼,隻見邢淵狠狠吻乾淨了自己嘴角的血跡,對方唇色詭豔,在昏暗的光影中有些情緒難辨,卻莫名透出了一絲不安:
“陸延,你真的不介意我是遊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