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造反弑君之罪非同小可,您怎可貿貿然囚禁皇帝,還將那些與他有乾係的官員儘數下獄!趙家雖然力薄勢單,到底是北殊正統,仍有不少忠臣追隨,現如今流言滿天,都說您帶兵進宮欲行謀逆之事,文人士子寫詩唾罵,傳得實在難聽!”
現如今的皇宮已經不是趙家的皇宮了,天下也不是趙家的天下。
霍琅如今把持皇城,百官噤若寒蟬,那些人明麵上雖然不敢說什麼,私底下卻傳得沸沸揚揚,更甚者有人說皇帝早就被霍琅一劍殺了,現在隻待良辰吉日便會登基。
以桑夫子為首的一眾幕僚站在下首焦急相勸,說是痛心疾首也不為過,王爺明明有兵又有權,隻要徐徐圖之定能奪了皇位且不落天下人口實,何必大張旗鼓入宮,還把趙康關進地牢做得這樣難看,竟是連臉麵都不顧了。
霍琅一點也不關心這些事,他站在上首的龍椅麵前,卻並不坐下,而是緩緩摩挲著上麵的金龍銜珠紋飾——
前世,他就是在這裡被皇帝一劍刺心,然後憤然舉劍削去了椅座上的這顆龍頭。
真久違。
霍琅收回手,轉而看向他們,謀臣還是前世的謀臣,幕僚還是前世的幕僚,隻是多了兩個奇怪的東西——
“墨痕道長?”
“公孫公子?”
原本幸災樂禍的墨痕道長和溜號出神的公孫墨猝不及防被霍琅點名,嚇了一大跳,他們齊刷刷邁步出列,硬著頭皮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霍琅聲音低沉:“方才桑先生的話大家也聽見了,不知二位有何見教?”
“這個這個……”
墨痕道長眼珠子亂轉:“一派胡言,那些文人墨客簡直是一派胡言,王爺對陛下忠心耿耿,恨不能以命相護,又怎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隻是如今宮內不太平,所以暫且帶兵護駕罷了,待到叛亂一過,陛下依舊穩坐皇位,而王爺依舊是攝政王,屆時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聰明的人。
霍琅目光微暗,聽不出情緒的問道:“那公孫公子呢?”
“啊?”
公孫墨傻眼了,他是知道北殊有兩個皇帝的,貌似那個假的還和攝政王有那麼點不可言說的關係,聽墨痕這個妖道的意思,難不成攝政王想扶自己的小情人上位,來個以假亂真?
意識到這點後,公孫墨的心哢嚓一聲碎成了兩瓣,他是肩負家族重任來的,一定要在天下人麵前揭露北殊皇室的醜陋麵目,屠殺百姓,偷天換日,陷害忠良,勾結敵國,樁樁件件都是驚天醜聞。
攝政王如果想改朝換代,目前有兩個辦法:
一,把真皇帝殺了,讓假皇帝頂著趙康的名頭繼續當皇帝,這樣既可以兵不血刃,還能免背罵名。
二,直接造反,血洗皇城,明目張膽扶持假皇帝登基,到時候一個千古罵名是逃不掉了,說不定還會死不少人。
傻子都知道選第一種。
但現在問題來了
,如果假皇帝繼續坐在龍椅上,霍琅又怎麼會容忍自己揭露那些醜聞引得朝野震蕩,隻怕會殺了自己滅口。
怎麼辦?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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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墨急得用扇子直撓頭,他還等著破了這樁千古奇冤好名揚天下呢,現在豈不是沒戲了?
“那趙康昏庸無道,致使民不聊生,其實王爺就算明目張膽逼他退位也無不可,說不定天下還有許多人拍手稱快……”
“胡說八道!”
桑夫子憤而拂袖,指著公孫墨罵道:“黃口小兒,你說的輕鬆,可知王爺若是造反會被多少人戳著脊梁骨罵?!趙康雖昏庸,卻並非慘無人道的暴.虐之君,此時造反名不正言不順,豈有你說的那麼簡單!”
公孫墨心想你造反就造反,還非得要名正言順,美得你,天底下的好事難道還能讓你一個人全占了?!
心裡這麼想,麵上卻是一派淡然,將扇子搖得嘩嘩作響:“桑夫子這是嫌趙康的名聲不夠惡了?好說好說,隻要將此事交給在下,保管讓他的名聲臭大街,連先帝也逃不了乾係!”
桑夫子氣極反笑:“荒謬!也不知王爺麾下如何收得你這種舌燦如蓮之輩,老夫恥與你為伍!”
公孫墨洋洋得意:“在下二九年華青春貌美少年郎,桑先生八九年華鬢蒼蒼,本就不該與在下為伍。”
老東西,我還不想和你站一塊兒呢,長得還沒地裡的大蔥高!
桑夫子怒極:“你!”
霍琅忽地開口:“好了,此事容後再議,本王暫且想想。”
眾人瞧他臉色陰沉,也不敢再鬨,隻好把到了嘴邊的的話咽下去,拱手告退了。
公孫墨走到殿外,這才發現自己後背衣服都濕透了,渾身都是冷汗,他拽住往外溜的墨痕道長,小聲問道:“墨痕兄,攝政王該不會殺我滅口吧?”
他剛來沒多久,又知道的太多,公孫墨總擔心自己小命不保。
墨痕翹起他那標誌性的黑指甲,慢悠悠捋了捋胡須:“怕什麼,你是主角嘛,主角怎麼會死。”
公孫墨愣了一瞬:“主角?什麼意思?”
墨痕轉了轉眼珠:“主角就是天道之子,有大氣運庇佑,彆人都死了你也不會死。”
公孫墨飛快捂住他的嘴:“你比我還能胡說,快閉嘴!攝政王和那個假皇帝才是有大氣運庇護的人呢!”
天道之子,這句話也就皇帝能擔得起,換了彆人誰擔誰死,傳到霍琅耳朵裡他還能活?果然是個妖道,滿肚子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