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0
驅車大概一小時到達目的地, 周彌山去泊車,倪迦去小店買了兩杯檸檬汁。
這個海灘距離市中心較遠,因此相對其他海灘來說人稍少一些,乾淨又清淨。
周末晚上, 三三兩兩的人散步,踩水, 周邊運作著餐館與酒吧,閒碎的交談聲與悠揚的小曲,淡淡的光暈籠在沙灘之上,遠處,一層一層幽藍鋪開, 海天連成片,美而愜意。
倪迦抱著檸檬汁喝的起勁,周彌山喝了兩口就拿在手上不動了,他擰眉,道:“就這麼喜歡?”
“就這麼喜歡。”倪迦用肯定的語氣回答。
“就像我喜歡吃酸辣,你口味偏清淡。”
倪迦把吸管從嘴裡抽出來,嫣紅的唇像閃爍而柔軟的果凍。她擺出一臉無辜的神情,卻又話裡帶話的講:
“有些東西, 天注定的。”
這幾年,她學精了。
酒店這個行業,每年都有大批大批人往裡跳, 有人混不出頭, 被碾死在最底層, 叫囂這是個無用的專業,出來隻做服務生,提供廉價勞動力;就有人大筆的撈錢,成為領頭人,一腳踏入上流社會,隨人打交道八麵玲瓏,在魚龍混雜的聲色犬馬裡遊刃有餘。
倪迦能成為後者中的一個,是周彌山沒想到的。
而拋開工作後,她又活回了自己。要麼突然消失,不知道去了哪兒,要麼閉門不出,一日三餐合成一頓,外賣解決。
周彌山重新吸了一口檸檬汁,口腔裡酸意彌漫,鑽入牙縫,澀的他眉頭再沒解開過。
等他消化完,才嫌惡的把檸檬汁丟進垃圾桶,開口:“是,這確實是天注定。”
倪迦很少看他吃癟,笑了兩聲。
他們並肩走在海邊,海風襲襲,潮濕的味道,吹在她白皙而嬌豔的臉龐,黑發在舞,她的裙角在肆意張揚。她鞋底進了沙,乾脆把高跟鞋蹬了,毫不在意的拎在手裡。
風從她的發間穿過,周彌山的目光跟著看向遠處,他嗓音渾厚,疏朗,像眼前這片容納萬物的藍,連一漲一退,都是無儘的溫柔。
“倪迦,我今年三十五了。”
男人這個年紀,一分一秒都是黃金。
他無非是迷人而雄健的,律師這個職業,很少有華人在美國出人頭地,實力,財力,社會地位,他一樣不缺。
如今他什麼都有,說俗點,有錢多金,四肢健全,心態健康,還無父無母,省去了無數麻煩。
倪迦記得是有不少女人迷戀周彌山的,他這兩年多了個漂亮又身材火辣的女助理,黑發卻碧眼,混血,每次見她,眼神裡的妒火能把她燒穿。
美人當前,他怎麼就在她這兒想不通。
她的心都不知道上哪去了。
“我大你七歲,你不會嫌我老吧?”
倪迦聞言,挑起眉,歪著腦袋看他,“周律師,中國老話聽過沒,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
他笑了,笑聲也悅耳,陳年的酒似的,是年歲積累的迷人。
“我沒驕傲。”他語氣恢複平淡,“我怕你看不上我。”
倪迦被這句話說的沒聲兒了。
“看來是的。”周彌山笑笑,麵色依然溫潤,沒有失望,也沒有憤憤。
他到底是成熟的,情緒不外泄,內斂一身鋒芒。
倪迦不走了,高跟鞋隨手一扔,從挎包裡把煙盒掏出來,抽出一根咬在嘴裡點火,海風極大,火一出來就被吹滅。
周彌山傾過身給她護火,大掌擋住風,那簇火苗顫顫巍巍的存活下來。
煙頭一明一暗,煙霧從她鼻翼間飄出來,又在頭頂消散。
倪迦借著煙把心底那股躁意撫平。
她輕輕淺淺的說:“我不值。”
她真的不值。
周彌山陪她度日,熬過藥汁裡最苦的那段,幫助她長成現在的模樣。沒有他,她早已和母親死於那年的街頭,悲愴又心酸,連塊土都沒得入。
他不是一手遮天天下無敵,哪兒來那麼多牛逼哄哄的人,他收留她時,不過二十出頭,成就隻是小有,名聲雖四起,但根基尚不穩。他自己忙得多累,肩頭承擔多少重,從未和她講過。
倪迦欠他的,早就還不清了。
“值不值得由我評判。”
周彌山說,“從見你第一麵,你就和我是平等的,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想幫你,是還你爸的恩,也是我情願。”
倪迦勾了勾唇,“所以我還未成年的時候,你就對我有非分之想了?”
“那倒不至於。”他看著不斷衝刷上來的海浪,說:“我那時就想拉你一把,因為看見你就像看見我自己,我明白你的感覺,無依無靠,覺得一株草都比自己活的有意義。”
倪迦把煙吐出去,心裡一縮一縮的,沒有接話。
“後來,就順其自然了。”周彌山笑了一聲,“這麼多年,你身邊要有個合適的出現,有個好歸宿,我也不至於搞今天這出。”
倪迦也笑,懶散的語調,“合著是我對不起你。”
“倪迦,還是那句話,彆覺得欠我的。”周彌山斂了笑。
他最怕她顧慮這個。
“謝謝你。”倪迦手裡夾著煙,眼神變得深長,“真的。”
“那坦誠點兒?”
周彌山從褲子口袋摸了個圓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