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砰”的一聲猛拉上浴室門,沒進去,隔著磨砂麵看著裡麵那道模糊的身影,說:“櫃子裡有新牙刷。”
裡麵隻傳來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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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白切雞,三杯鴨,豆腐蒸蛋,燒麥,菠蘿油,道道經典。林漫最近迷粵菜,請了大廚教的,成果顯著。
桌上已有三副碗筷,陳勁生去廚房,又拿了一副出來。
楚梨看見,又看一眼桌麵,“碗筷夠了呀。”
陳勁生沒說話,林漫已入座,開口:“叫她下來一起吧。”
她掃他一眼,語氣不緊不慢,“身上一股女人味。”
到底是老薑,早看出貓膩,仍然麵不改色的。
楚梨聽得心驚,一張臉已經煞白。
“誰啊……”
陳勁生在楚梨對麵入座,把餐盤擺在旁邊的位置,淡淡道:“倪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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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迦下樓,踩著高跟鞋。
飯廳裡無閒人,安安靜靜,她高跟鞋聲格外清脆,踩在地板上,砸在楚梨心上。
五分鐘前,她本打算在陳勁生的房間裡裝死到底,他一個短信發來:下樓吃飯。
倪迦無視,繼續對著鏡子吹頭發,他短信緊跟著再進一條:彆讓我上來。
平淡無奇幾個字,由陳勁生發過來,滿滿都是威脅。
倪迦咬牙再咬牙,還是妥協。
遲早要麵對的。
她把頭發全部堆在脖頸,襯衣扣子扣到頭,遮得嚴嚴實實;下身不能光著,昨晚被他撕爛的裙子,倪迦撿起來係在腰間,係成一條黑色半身裙。
她瘦,身架骨高挑,這樣黑白搭配,簡簡單單,還挺有型。
沒有拖鞋,隻能踩高跟鞋下去。
……
長長餐桌,林漫坐主座,楚梨和陳勁生坐她左右手,倪迦走到陳勁生身邊,自己拉開椅子坐進去。
氣氛詭異。
麵對麵,倪迦更能直觀的看到楚梨黯淡的臉,她甚至沒有勇氣抬頭,手裡筷子不斷攪拌碗裡的飯。
倪迦沒有絲毫勝利的優越感。
她從沒把楚梨當過對手。
楚梨的優點是聰明,看得清事實,可缺點也如此,看得太清,越知道自己沒可能,越自卑。她不夠狠心,不夠膽大,對彆人,對自己亦是。
大概做過最絕的事就是高三那年告發她,可楚梨根本沒想過,如果她回來會怎樣 ,於是整整九年,她都在原地踏步。
林漫風韻猶存,眼角細紋也迷人,有女性的優雅,又有領導者的強勢,端端坐著,不語自威嚴。
她喝一口湯,手腕上翡翠鐲輕晃:“聽說你出國了,去了哪裡?”
倪迦:“波士頓。”
林漫問:“哪所大學?”
倪迦用英語回答校名。
她口語流利,對麵楚梨卻是聽得皺眉。
倪迦以前最差的就是英語。
可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不思進取不學無術的女混混了。
林漫向她看過來:“讀酒店管理?”
見倪迦不出聲,她才慢慢道:“這所學校,這個專業比較出名。”
她竟然知道。
倪迦回答:“是。”
林漫目光一滑,在陳勁生身上轉了一圈,又落回她臉上。
“什麼學位?”
“……”倪迦自始至終沒動筷,輕笑一聲,“您查戶口呢。”
林漫擱下調羹,叮當一聲,“不至於,想看看你什麼水平,值得我兒子逼著我見你。”
倪迦沒聽懂。
林漫見她眼底疑惑,才悠悠道:“他在外麵有房,何必親自帶女人回主宅?”
倪迦聯想到他的衣櫃,明白了。
陳勁生平時不住在這裡。
林漫莞爾,“我到底小瞧你了。”
倪迦沒有接話,林漫的態度,比她想象中好很多,一如當年讓她離開,她沒有扮演惡人角色,說話分寸拿捏的精準有度,不讓人難堪,也不容拒絕。
林漫跟她對話完畢,轉向陳勁生,她麵上笑容斂去幾分,“陳勁生,你和倪迦,我不支持。”
直截了當,一字一音,清清楚楚。
陳勁生:“嗯。”
態度連敷衍都算不上。
他本就不聽彆人說什麼。
林漫搖頭,“她讓你發生太多意外了,這對你不是好事。”
陳勁生笑了一聲:“無所謂。”
楚梨的頭已經快紮進飯碗裡。
林漫說:“我知道我說了也改變不了你的想法,但是,做男人要有責任心,楚梨陪伴你這麼多年,她如果不心甘情願,我強求也沒有用,她必須有一個好歸宿。”
話說完,林漫輕拍楚梨肩膀,“今天這飯,想必都沒胃口了,到此為止,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