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的語氣,讓人辨不出他的情緒。
黎曉先是下意識地“嗯”了一聲,半秒後才發覺不對勁。
“不要單獨見麵?”她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然後問,“你不想跟我單獨見麵嗎?”
季扶傾一字一頓地說:“我們,到此為止。”
黎曉瞳孔倏然放大,難以置信。
經曆了昨天晚上那一遭,她以為季扶傾已是她的囊中之物。她是喜歡他的,他對她應當也是一樣。
可為什麼他今天像是變了一個人,要對她說這麼絕情的話?
黎曉仿佛當頭棒喝,不願相信,她再度向他確認:“季扶傾,你這話是認真的嗎?”
他喉結微動,語氣卻毫不含糊:“認真的。”
黎曉直接從鋼琴凳上跳了起來。
她望著季扶傾,想在他臉上搜尋開玩笑的表情,可她失敗了。
“是不是你父母發現了什麼?”黎曉小心翼翼地說,“我們可以偷偷的,彆人也是這樣的……”
“是我自己的決定。”季扶傾說。
一種莫名的羞恥感爬上黎曉的心頭。
剛剛那句話太卑微了,她竟一時腦熱說了出來。
即便如此,他的態度也沒有絲毫轉變。
是他自己的決定?
他在耍她?
她被他牽過手、摟過腰,她親過他的臉,對他表過白。而他的態度是縱容且曖昧的。
這些事放在任何兩個男女之間,都會被定義成小情侶行為。可在發生了這一切之後,他卻輕飄飄地告訴她:“我們,到此為止。”
黎曉想到今天早上,費子陽那番無心的話。他說季扶傾就是故意慣著她,放長線釣大魚,等到她忘乎所以,再給予她一記重擊。
雖然她不知道季扶傾對她有什麼仇什麼怨,但是這樣做未免也太傷人了。
在她步步淪陷、交付真心之後,說這種話,算什麼男人?
黎曉突然想起,這好像是她最初的計劃。
釣魚執法,拖他下水早戀,再將他舉報到王主任那裡……
沒想到,她被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不必將她舉報給王主任,隻一句話,便是對她極致的羞辱。
“季扶傾,”黎曉說,“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什麼?”季扶傾問。
“你肯定是知道我想拉你下水,才這麼報複我的。”
季扶傾眉頭微蹙:“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黎曉怒道:“你少裝了!”
他把她當什麼?
他是不是以為,她隻是想拉他下水,所以才玩弄她的真心。
他是不是還以為,她對隨隨便便一個男孩子都會做出這麼輕浮的舉止?
可她不是的啊。
季扶傾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問:“你隻是想拉我下水?”
他望著她,眼眸裡並無波瀾。
黎曉羞憤難當又百口莫辯,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又倔強地不肯在他麵前落淚。
“季扶傾,你、你……”黎曉破罐子破摔,“沒錯,我就是想拉你下水。等你答應了我,我就會把我們的關係公之於眾,讓你再也當不了紀檢委員!是不是很惡毒?”
是的,她就是這麼惡毒的女生。
要是她一直那麼惡毒就好了,這樣她就不會被傷害到了。
現在,她的心臟像是被燒紅的鐵絲刺穿一般,疼痛欲裂。
“黎曉,”季扶傾再度確認,“你真是這麼想的嗎?”
“是啊。”黎曉說。
“那你哭什麼?”他問。
黎曉一愣,抬起手,輕碰臉頰。
那裡濕漉漉的一片,眼淚不知什麼時候掉了下來。
像是說了謊,當眾被拆穿。
在她和他的較量中,她是輸掉的那一個。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地板被洇濕了一片。
黎曉的腦子嗡嗡作響,這個地方她是待不下去了。
“季扶傾,我不會原諒你的。”
她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就往音樂教室外頭跑。
外麵暴雨如注,季扶傾想拉住她,手剛伸出去,卻又止住了這個念頭。
他看著她的背影,眼底似有烏雲翻湧。
喉嚨乾澀,他閉了閉眼,像是在驅逐某些不該有的想法。
季扶傾將手重新放回琴鍵上,開始彈鋼琴。
鋼琴聲被雨聲所覆蓋,除了她,或許再沒有人能聽見這首曲子了。
可惜的是,她不知道這首鋼琴曲的名字。而他,也不打算告訴她。
誰知,一曲彈完,黎曉又回來了。
發絲被打濕,雨水蜿蜒著流進雪白的脖頸裡。
“我沒帶傘,”黎曉哭哭啼啼地說,“把你的傘給我。”